三郎將其遞到大郎眼前,“大哥,你看……”
蠶繭紙上,蠅頭小字密密麻麻,字跡俊秀清朗,大郎目光落在末尾“杜氏子正稽首”這六字落款上,眼角突突跳了幾跳,伸手接過細看,其中記述了柳媞如何假借生辰之名召小愚入宮,如何以堇汁毒殺小愚以及大皇子趙堯歸朝。篇幅所限,杜子正寫的都是最近發生的事。
三兄弟腦袋湊在一處,就著火光看完,許久沒有聲息。
庭燎火勢漸弱,埋於灰燼中的一小截竹竿忽的復燃,發出噼啪脆響,將他三人魂魄喚回。
這應該是杜子正來此地之前寫就,只待尋著機會交給他們。大郎甫一聽聞小愚身故噩耗,與有根拉扯時,杜子正便趁亂將其放入三郎袖袋。
能得父親器重,必不會是那等孤恩負德之輩。大郎感喟道:“杜子正的心是向著咱們的。”
二郎卻不認同,狠狠啐了一口,“大哥,我們不能憑這隻言片語輕易信他。萬一他是三皇叔特意派來試探,又當如何?”
“二哥所言甚是。”三郎抓過大郎手中蠶繭紙,團一團丟在火中,須臾就被火舌舔舐一乾二淨,不留絲毫痕跡。
“這東西留著就是禍害!燒了一了百了!”二郎對三郎的做法極是讚賞。
燒了就燒了吧。大郎只要看過一遍,就能分毫不差的默書一份。
兄弟三人各懷心事,再次陷入沉默。
二郎、三郎固執己見,認為杜子正辜負父親的恩義,此行是替趙旭做探子。
大郎深信杜子正不是試探,也不是哄騙,而是誠心要與他們建立聯絡。可是杜子正為何不與他們當面言明,反而行事如此鬼祟又如此迂迴?大郎前思後想,覺得或許是因為有根在場。
表面看來杜子正是內侍,有根是黃門,可有根卻是奉了趙旭皇命,將小愚死訊遞出。而杜子正或者尚未真正獲得趙旭信任……
大郎將杜子正前後表現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頃刻間,豁然開朗。
“你們還記不記得,杜子正會功夫?”
杜子正出身寒門,但卻是難得的文武全才。據說,在他幼時,有位道長教他三年武功。這也算是他的一樁奇遇。這還是他與趙昶飲酒,喝多幾杯當做玩笑話講的。
然而,杜子正從不將他真實本領顯露人前。他總說自己學過射藝,懂些拳腳而已。倘使再問,他就打個哈哈,把話繞開。時日久了,人們只當杜子正說醉話,說大話,沒人真當他會功夫。
可是,別人不知,趙昶卻是最瞭解不過的。杜子正飛簷走壁,縮骨鐵掌都不在話下。也因杜子正有意藏拙,趙昶人前人後也幫他瞞著,從不道破。
大郎幼年隨父親練功,在校場見識過杜子正單掌碎石。那時的大郎簡直將杜子正奉為神人。杜子正也答應過,若是大郎想學,他就將一身絕技全部授予大郎。
可惜,沒等杜子正兌現承諾,父親就不在了。太子府裡那班故人四散東西,無緣再見。
今日,得見杜子正,向日種種縈繞於大郎腦海,揮之不去。
二郎三郎被大郎突如其來的問話唬了一跳,二人愣怔片刻,同時點頭,“嗯!他會功夫不假,好像還是個高手。”二郎回想起舊年太子府中高朋滿座,濟濟一堂的榮華場景,不由得唏噓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