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極不會明白阿豹心中所想,自以為它不說話就是答應與小貓阿豹好好相處,笑著用攥著狗鏈的手,揉揉阿豹腦袋,說了句“真乖”。
阿豹無精打采的走著。唉,算了,要是胖貓再罵我,我就裝聽不見吧。
溜溜達達,待百里極到了靖善坊北門時,薄霧散了。他沿著北街一路直行,天剛大亮,人們起身開始忙碌。
小童們更是興奮又緊張的一宿都不能安睡,好不容易盼到天光,也不用大人幫著,自己穿戴整齊,匆匆用過早飯,找小夥伴兒玩去了。
若在平時,北街清早有賣玉柱、餛飩和湯餅的小攤。
因是除夕,都在家過年,待到元夕過後才能陸陸續續出來做生意。
各個坊裡差不許多,大夥早起插桃枝,畫虎頭,吃罷晌飯,稍稍休息便去觀儺儀,晚間回來燃庭燎守歲,吃湯中牢丸。
皇城驅儺,坊裡也驅儺,就是大小規模不同罷了。
小童們高高擎著炸的香酥的安乾,你追我趕旋風似得在各家門前刮過,老丈握一把桃枝,不無擔憂的在後頭說上一句,“哎喲,我的好孩子,跑那麼快作甚,小心摔了!”
小童頭也不回,奶聲奶氣的喊道:“丈人,過年不興說喪氣話!”
“誒?這哪是喪氣話?”老丈邊搖頭,邊在門上插好桃枝。一轉頭,瞧見牽著大狗的百里極。百里極星眸微彎與老丈打聲招呼,“插桃枝啊,丈人。”
“是呢。”低頭看看阿豹,老丈忍不住誇讚:“喲,這狗長的真精神,是條好狗!”
阿豹聽了,揚起頭,目不斜視,輕快的邁著步子,與方才頹喪消沉的它,判若兩狗。
百里極揉揉阿豹腦袋,笑著與老丈作別。
靖善坊裡,人聲雜沓,語笑喧闐。
百里極加快腳步,牽著阿豹來到南街謝府,蓮童就候在門口,遠遠瞧見百里極,一溜小跑過來打個千兒,“百里郎君安好。”
百里極昨日見過蓮童知他是謝九的小僕,便把手中食盒遞給他。
蓮童接過來,在前引路,將他帶到府中前廳。
玉姝早早起身,拾掇停當,吩咐慈曄準備好待會兒畫虎頭的一應用具,就在前廳邊練大字邊等百里極。
寫了不到五十字,百里極來了。
二人客套幾句。玉姝一指桌上的描金紅漆攢盒,“這是永年縣的糖漬金桔,百里郎君嚐嚐味道如何?”
練完拳,百里極吃了一碗湯餅,可走這一路多少有點餓了,先吃個金桔墊墊肚子,他也不裝假,拈起一顆丟進嘴裡,嚼幾下嚥了,說道:“謝郎君喚我十一郎即可。”
玉姝點點頭,“哦,我行九,十一郎不如就叫我謝九。”
他二人因為稱呼的轉變,關係似乎更近一步。
百里極又拈起一顆糖漬金桔,這回不急著吃,而是捏在指尖翻來覆去看了片刻,若有所思道:“永年縣,廖啟,廖明府?”
玉姝沒料到百里極有此一問,愣怔一剎,順嘴答音:“啊,是!是!”
“廖明府就快高升至刺史了!”金桔咬了一半,剩下一半,上頭印著四個清晰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