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並不急著吃白柰,而是再次拈起杏幹,咬了一小口。
陸峰以為她不愛吃,勉強自己吃,便笑著說道:“不喜歡就放那兒吧,都是自家人,不礙的。”
玉姝彎起眉眼,“李廣杏幹京都比較少見,所以我想慢慢品嚐。”
以前隨時想吃隨時有,不覺得李廣杏幹多金貴。後來去到鏡花庵,想吃這一口,叫啞奴進城去買,才知道李廣杏幹大約五六月間上市,京都要等到七八月才有的賣,山長水遠從運抵京都,價格比西北高出一大截。而且李廣杏幹深得京都勳貴人家鍾愛,月餘功夫就賣完了。若是今年囤的不夠,就得等到來年。
玉姝與張氏去到涼州城已是十一月,就是在西北地街面上也買不到了。不過,當地農人多會存下些留待自用,可玉姝這趟行程匆促,再加上中箭負傷,沒有精力吩咐慈曄去辦。
想必陸峰也是花了些心思才買到的。
玉姝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著,多年以後,再次品嚐李廣杏幹,令玉姝生出落日見秋草,暮年逢故人【1】之感。不知不覺,喉間微感酸澀。
玉姝細細咀嚼的樣子,使得百里極認為自己碟子裡的杏幹,都不及他指尖拈著的那枚好吃。百里極吞了吞口水,好不容易把目光從玉姝手上的杏幹上移開,一對星眸在陸峰和玉姝兩人臉上來回逡巡。
什麼時候阿兄和東谷謝氏成自家人了?百里極既納悶又好奇。
因有張素,陸峰對玉姝自然愛屋及烏,見她愛吃,就說:“待會兒,我給你拿上一簍帶走。”
玉姝搖搖頭,“嚐個鮮就好,多了反而不美。”說著話,卸了杏核,將剩下的杏幹填進嘴裡。話雖如此,陸峰還是立即命人給玉姝裝上一小簍杏乾和兩簍白柰。
或許這樣吃美味?!
百里極學玉姝把杏核除了再吃,不多時,一小碟杏幹就見了底。百里極意猶未盡的推開碟子,對陸峰說道:“阿兄,明日宮中驅儺,你們可以隨我入宮觀看。”挑眉看向玉姝,“若謝郎君無事,也一同來吧。”
驅儺?
十幾年不曾見了。
玉姝躊躇片刻,問他:“現在驅儺還是太常寺主持嗎?”趙弘兼任太常寺少卿那幾年,宮中驅儺辦的體面隆重,光是護僮侲子就超過千人。當年那般盛景歷歷在目,玉姝片刻失神,片刻回神,不由得感慨萬千。
百里極被她問的一愣,老實作答:“啊,是!還是太常寺主持。”
如今的太常寺卿鮑良辰乃是當朝駙馬鮑良星的兄長,兩年前由太常寺少卿升任太常寺卿。
玉姝思量片刻,“我不去了。頭晌家裡好多事忙,下晌我想歇息一陣,晚上才能守歲。“
聞言,陸峰扁扁嘴垂下頭,默然不語。他有心邀張素一起,可玉姝不去,張素必得留下陪她。
正自失望,就聽玉姝繼續說道:“不過,阿孃第一次在京都過年,好多好玩的都沒見識過,也沒領略過。我身體尚且弱著,不能與阿孃四處遊玩。可否勞煩陸總鏢頭同阿孃一起去往宮中觀賞儺儀,順帶飽覽京都風情?”
百里極自小跟著百里恪習武,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頭疼腦熱基本沒有,偶然打個噴嚏就是大病一場。他從沒有身子弱不能出去玩的時候。聽玉姝如此一說,百里極對他生出許多同情。星眸一眨一眨,認真望了玉姝片刻,才把目光投向陸峰。
陸峰如願以償,喜笑顏開,趕忙應下。應下以後,又覺得不妥,關切說道:“留你一人在家孤單,一起去嘛!”
謝九的阿孃與阿兄同去?他阿孃是寡婦?也許就是,否則阿兄不會答應的這般爽快。
百里極暗自猜測,賣力回想有關東谷謝氏的一切人緣關係。可惜他對東谷謝氏所知甚少,只記得謝綏任東谷兵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