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姝一行已經漸漸走遠。湯雋一邊疼的嘶嘶倒吸涼氣,一邊單腳蹦啊蹦的,折斷一根粗樹枝拄著,從枯葉裡翻撿出弓箭。拾掇妥當,一瘸一拐下山了。
慈曄和秋曇回去,就將方才那人慘狀向玉姝詳細描述一遍。
聽的玉姝唏噓不已,連連嘆道:“哎,這麼冷的天還進山採藥,難為他了。也不知給他三四十文夠不夠花用。”
慈曄緊了緊肩上包袱,“郎君請放心,再有一天路程就到京都了。他去朋友那裡,肯定餓不著。”
玉姝點點頭,“但願他能順利尋到友人。”
百里恪在前邊聽他們主僕對話,忍不住讚一句,“謝小郎君當真是菩薩心腸吶!”
玉姝雙手在胸前合十,正色說道:“可不敢當菩薩二字,這是褻瀆神靈啊。”
寧廉聽了抿嘴偷笑,瞟一眼百里恪,問他:“呦呵!這一巴掌拍馬蹄子上了,手疼不?”
百里恪重重哼一聲,把頭扭向旁邊,不去看寧廉。
玉姝看看生悶氣的百里恪,再看看得意洋洋昂著頭的寧廉,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倆拌嘴,到底還是殃及到玉姝這條小魚。
南齊的官要都這樣,離亡國就不遠了吧?小蝦米蓮童替自家小娘子感到委屈的同時暗自詛咒。
走在前頭的無濟忽然住了腳步,轉過頭在寧廉和百里恪臉上來回逡巡。他頭戴飄飄巾,遮擋住半長不短的如墨髮絲,身著圓領袍衫,外披夾棉蓮蓬衣,儼然官家郎君模樣,與之前身著僧袍的小和尚簡直判若兩人。
百里恪和寧廉也都停了下來,不明就裡的仰頭看向無濟。
看夠了,無濟輕嘆一聲,溫聲言道:“你們在涼州城時,關係親密如同兄弟。路上你倆偶有口角,我也只當是平常事,並沒往心裡去。現如今,為何愈演愈烈了呢?你倆與我說說,究竟怎麼回事?”言語間,有些責怪又有點埋怨,卻並無怒氣,可也足以使得寧廉和百里恪羞慚難當。
寧廉仰起頭,看向無濟,喚一聲,“殿下……”又匆忙垂下眼簾。
說些什麼好呢?他倆都是受了皇命,去涼州城辦差。又全賴蔣楷這條小繩兒系在一處。因要對付蔣楷,他倆凡事有商有量,個人好惡全都拋在腦後,各盡全力應對危局,大有相濡以沫的意味在其中。
待一切塵埃落定,個人好惡重新歸位。百里恪與寧廉相處,覺得他人不壞,就是那張嘴太不饒人,本著為寧廉著想,怕他以後吃虧的心思,時不常責備他幾句。
寧廉有幾回叫百里恪擠兌的乾瞪眼說不出話來。要知道,寧廉心高氣傲,又自詡伶牙俐齒,哪有挨欺負不還嘴的道理。
細說起來,百里恪那張嘴也夠鋒利,他與寧廉,勢均力敵。
不過吵歸吵,各人心裡都明鏡兒似得。前有蔣楷,後有大皇子,他倆必須攜手進退,回到朝中為大皇子效力,絕對不能因這點口舌之爭壞了大事。於是,兩人就在都生出悔意時,藉著喝酒吃飯,互道一聲抱歉,把前面那篇兒揭過去不提。
好了沒兩天,百里恪就又管不住自己,非得把寧廉擠兌惱了才作數。寧廉也壓不住火氣,百里恪一撩,他就炸。
如此這般,倆人吵了好,好了吵,沒完沒了。
算一算,他和百里恪歲數加一塊兒都八九十歲了,無濟當著這麼多人面前,揭了他倆短處,寧廉臉上有點掛不住了。
百里恪再瞭解寧廉不過,知他肯定抹不開面子,便笑呵呵打圓場,“殿下,我和晉堂就是閒的鬥鬥嘴,其實我倆比以前還好呢!”
寧廉哪能不知百里恪一心為他,大為感動的喚一聲:“端禮!”
百里恪拍拍寧廉肩頭,“嗯,我懂,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