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曇桃花眼微眯,“聽郎君口音似是東穀人氏?”
湯雋就近撿起一片枯葉擤了把鼻涕,囔囔的應了聲“是。”
慈曄和秋曇倆人抱著肩膀對視一眼,便分開左右站定,把湯雋夾在正中間。
他們不信他!
天寒地凍,這人一身黑灰短打潛伏於深山密林,他想做什麼?他是否意圖對小娘子不利?
念及此,慈曄揚聲問道:“採藥?大冬天的哪有什麼藥可採?”
湯雋把擤滿鼻涕的枯葉丟開,又拿起一片擦淨鼻尖,“哦,這時節正適合採何首烏。”眼皮一揚,瞧見有支羽箭在枯葉中若隱若現。幸運的是箭尖埋的深些,末端隼羽裸露在外。
若慈曄目光稍稍向下半分,就能發現不妥。
湯雋腦子登時嗡的一聲,通身熱血瞬間涼透,他甚至能感到自己嘴唇都在微微顫抖。
怎麼辦?怎麼辦?
就在他束手無策之際,慈曄向前邁了一小步,皮靴踩住隼羽卻不自知。他整副心思都放在湯雋臉上,想仔細看看他是否易容,又或者是否帶著人皮面具遮掩真容。
秋曇昂了昂下巴,不依不饒的追問:“何首烏?此地也能挖到何首烏?”
湯雋咕咚一聲,吞下一口口水,目光從隼羽移到秋曇臉上,“能!能!”作答之後,三人同時陷入沉默。
湯雋暗道,不能慌張,更不能把他二人目光引到隼羽之上。思量片刻,一把拋開手中枯葉,兩腿就勢向後撤開,膝頭點地,跪在慈曄面前,喚一聲:“恩公!”
慈曄被他唬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後退開幾步,邊退邊問他:“你、你想要作甚?”
湯雋急忙向前膝行幾步,膝頭壓住隼羽,心上大石遽然落地。長舒口氣,仰起臉,情真意切言道:“二位恩公在上,請受我一拜。”說話功夫,就要給慈曄磕一個。
慈曄立刻伸出手,用了五六分力托住湯雋肩頭。他這一架,尋常人必定難再拜倒。湯雋功夫遠在慈曄之上,然而,此時要的就是真人不露相。湯雋身子使勁向前探幾次,都不能動彈半分,驚喜參半的抬頭看向慈曄,讚歎:“恩公好身手!”
慈曄笑笑,謙遜道:“哪裡,哪裡。”手卻不停,就勢從肩頭拂在湯雋下頜,兩指一捏,揪住他麵皮往上一提。
秋曇眼睛眨也不眨盯住慈曄手指。
湯雋吃痛大呼一聲,“哎呦!”
慈曄和秋曇同時呆住。
誒?這人沒易容,也沒戴人皮面具?他真是上山採藥的?
誤會了,誤會了?
湯雋揉揉被慈曄捏的通紅的下巴,眼淚汪汪,委委屈屈哭訴,“恩公,你若不想讓我拜,我不拜就是,掐我臉作甚?”
慈曄將他前後反應聯絡起來一合計,覺著這人是個沒武功的老實人,是他疑神疑鬼錯怪人家了。當下歉疚滿滿,連聲道:“對不住,對不住!我不是有心的。”
湯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恩公說這話就見外了,我這條命是恩公救的!我該多謝恩公才是。”說著又要給慈曄磕一個,慈曄又忙著攔阻。
秋曇冷眼看他倆拉鋸,將信將疑問道:“既是進山採藥,怎的連件夾衣都不穿?這時節,莫說山裡寒涼,就是在山下也冷的受不了呢,你穿著單衣還不凍壞了?”
聞言,慈曄身形微頓,眉梢跳了幾跳,是了,這麼冷的天,穿的如此單薄,就不怕凍死?難不成此人全是假裝不成?
若說是假裝,那這人裝的也太像了。一閃念間,額角沁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