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柳媞會說一句,昕兒正正是顏如舜華,現在,怎麼看怎麼覺著彆扭。男孩子長那麼美做什麼?
趙昕好看的濃眉皺了皺,“母親,為何不見萬寶?”佈菜這等差事都是萬寶親力親為,鮮少假宮婢之手。
柳媞面如如常,應了句,“他有他的事體。”
趙昕不疑有他,用了點魚炙,便放下象牙箸。他那三魂七魄早飛回秋水宮了。
趙昕心不在焉的樣子,點燃了柳媞胸中怒火,面上卻是半點聲色也不顯露,“來年九月,你就與郡主成婚了。我琢磨著,年一過,三四月時,把你那秋水宮重新粉了,再移幾株紅豆樹過去,討個好彩兒。”
提起這樁婚事,趙昕老大不樂意,支支吾吾應道:“全憑母親做主。”拈住金匙柄,舀一匙生羊膾填進嘴裡。
柳媞無視趙昕漸漸升起的怨懟,絮絮道:“成婚以後,側妃我替你拿主意挑兩個抬進來,宮婢、女官隨便你選。到時你就撿那等低眉順眼,不會興風作浪的綿延子嗣。郡主那兒啊,別太冷落就行了。”
萬一安義郡主產子,就是東谷秦王的外孫,礙手礙腳,太不討喜。
趙昕放下金匙,語帶不悅,“母親,現在說這些早了吧?”
“哪裡早了?這不就是眼前的事兒了?”柳媞眉頭皺了皺。
趙昕不願再與母親多費唇舌,起身離座,“母親慢用,兒告退。”
“我還沒說完,你就要走?”柳媞出言攔阻。萬寶那邊不知辦成怎樣,還不能放趙昕回去。
“母親還有何事吩咐?”趙昕愈發不耐,垂首躬身立在旁側,隨時要走的模樣。
柳媞心中怒火,燃至面容,索性不再假裝,把話挑明瞭,“你與我說說,祚俢是哪個?”
一提祚俢,趙昕立刻慌了神兒,口齒也不似先前流利,“他、他是樂工。”
柳媞嗤笑,“是嘛?!既是樂工為何不住棗園【1】,而是宿在秋水宮裡,與你同塌而眠?”抬起眼簾,冷冷望著趙昕。她到底也沒能想得通透,怎會生出個好男風的兒子。
“母親,我與祚俢……”趙昕想要辯白幾句,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或許一切早有安排。那日,他讀書讀的乏了,甩開隨侍的宮人,偷溜去棗園醒醒神兒。
恰逢深秋時節,枯黃落葉灑滿棗園。
身著樂工服飾,手握舊香囊默默垂淚的祚俢,引起了趙昕的注意。他孤身一人,坐在綴滿枯葉的棗樹下,那般彷徨無助。
“你哭什麼?”趙昕走過去,好奇問道。能入宮,住進棗園裡,這對樂師來說是多大的榮寵。那他因何事落淚?
祚俢綠眸抬起,慌亂的好似一頭迷途小鹿,直直撞入趙昕心底。
當真可人兒!趙昕眼前一亮,“你是胡人?”
祚俢站起來,躬身道聲:“是。我阿孃是胡人。”少年身著華服,非富即貴,他也不知該不該跪下行禮,手足無措呆立著。
“你手裡拿的什麼?給我看看!”趙昕不客氣的伸出手。
祚俢猛然抬起頭,攥緊了手裡的香囊,眸中滿是驚悸。
還是個小氣的胡兒!
趙昕暗自偷笑,板起面孔,厲聲道:“不給?你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