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霓烹好壽州黃芽呈了上來。
寧淑妃端起金盞淺淺抿一口,眉峰舒展,問道:“十四啊,你有日子沒進宮與我敘話了,跟我說說,外間有什麼稀罕事沒有?”
宮牆之外對寧淑妃來說便是另一方天地,另一番趣味。
稀罕事嘛……
寧庸顰了顰眉,欲言又止。
“怎的?出事了?”寧淑妃緊張起來。這天下是趙旭的天下,她企盼著河清海晏,國泰民安。最不想也最不願聽到哪怕一丁點入不得耳的危言。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寧庸喝了兩口茶,掂量著該從何說起,想好了,放下金盞,“京都裡出了本《趙矜變文》,流傳甚廣。”
寧淑妃面色驟然陰沉。趙矜二字,便如她心頭之上尖刺一般。逢至有人提及,免不得的就會想起惠妍打斷了趙矜的胳臂,多虧寧庸一支妙筆,陛下並未大加懲罰,可也責令惠妍抄了三個月的佛經。
趙矜死都死了,竟還有人為她寫變文,“可知那變文何人所寫?”
寧庸搖搖頭,“不知。”這本變文彷彿一夜間冒出來似得,在士人之中散播開來。寧庸特地尋來一觀。當真是寫的不錯,不止文辭優美,鋪陳也得當。
幾天功夫,酒肆茶館裡,歌女就能聲情並茂的講唱《趙矜變文》。因著趙矜命運多舛又頗負才名,百姓們對她同情之餘,便是哀嘆紅顏命薄。
“這還了得?快叫京兆尹禁了!”寧淑妃深怕別人知道趙矜那條殘臂是拜惠妍所賜。若任由市井兒恣意評說,那皇家體面還要不要了?
“七姐,正是風口浪尖,可不能說禁就禁。況且,就算要禁,那也是柳獠奴的活計,我們惹得一身騷,可犯不上。”
“其中有沒有……說到惠妍……”寧淑妃小心翼翼問道。
“趙矜殘臂就是一筆帶過。倒是含沙射影的說柳獠子毒殺趙矜。看來寫這變文的,是個知道內情的。”趙矜的死本來在士人中掀不起任何風浪,頂多就是寫幾句酸詩聊表哀思。
《趙矜變文》的出現,不僅重燃士人們對趙矜的惺惺相惜,更是博了許多尋常百姓的惻隱之心。
寧庸迫切的想知道,究竟是誰在幕後操控……
長春宮裡,柳媞手上正捧著這本《趙矜變文》,一頁頁看的仔細,隨著書頁翻動,柳媞眸光逐漸冰寒。
終於,看到最後一頁。柳媞啪一聲,手掌重重拍在桌上,指尖蔻丹殷紅,一如柳媞因怒而漲紅的面色。
萬寶趕忙端起柳媞的手,輕輕吹著,心痛道:“娘娘,您儘管打奴婢幾下出了這口氣就好,作甚傷了自己呢?”
有萬寶這句話,柳媞容色稍霽,“這、是哪個寫的?反了他,反了他了!”
當真是流年不利,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戳心窩子的疼。
柳媞美目一轉,猜測道:“會不會是寧家那群豬狗做出的事體?”寧庸妙筆生花,寫本變文對他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