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石榴帶著她那一馬車土產,來在赤烏鎮鎮北寒梅山莊。
赤烏鎮位於交通要道,南來北往的客商很多,所以沈宏閣在此地開了分店。人人都以為沈宏閣的老闆姓沈名宏,其實沈宏閣真正的老闆是封石榴的哥哥,館陶信。
二人對面而坐,品茗敘話。
“十六娘,你那熙熙樓的名聲大的,都傳到東谷了。”館陶信已過不惑之年,脊背如松柏挺直,一襲松綠,寬袍大袖。眉目與封石榴一般,細長溫和。手裡攥著一枚雕工細緻的紅瑪瑙玉璧盤玩,似笑非笑,看向封石榴。
封石榴依舊墨灰衫裙,白玉緬桂花,並沒有刻意裝扮。
館陶家的人見了面,不論何時何地,都得互相吹捧一下對方生意如何如何興旺作開場白。
離家幾年的封石榴片刻失神,很快就反應過來:“沈宏閣也不賴啊。”
“我聽說你還買莊子了。”
“你不也在京都又開一家分店?”
兄妹倆相視一笑,這才轉到正題。
“殿下到涼州了嗎?”
“幾天後才能到,不過宋成已在涼州打點了。小娘子可還好?”
“一切都好!”
“你們在鎮上歇兩天就啟程吧。我這就寫信給宋成,叫他派人接應你們。”
封石榴點點頭,“大哥,我在路上買了些土產,你回去帶給嫂嫂。”
“家裡什麼都有,你買那些做什麼?”館陶信皺眉,“有錢你就給自己花。我還能虧待你嫂子?”
“這是我的心意。許久沒見到嫂嫂,怪想她的。”
在家時,姑嫂二人相處融洽,倒像是姐妹多一些。
“哎,十六娘。你嫂嫂啊也總唸叨你,說離鄉別井苦了你。”
封石榴嗟嘆,“要不是那該死的元應,哪至於離鄉別井!我一個大歸婦人,就想清清靜靜了此餘生。全家只有嫂嫂體諒我,明白我。我與父親說了多少次,不會再嫁,更不會嫁給元應,可父親就是不聽!”
提起這件事,館陶信頗為唏噓。妹妹命苦,嫁做人婦六七年光景,夫君就不幸墜馬死了。十六娘無所出,婆家容不下她。這才回來孃家。
元應看重館陶家的財力,一心想要結成這門親事,所以盡其所能巴結討好獻殷勤。
館陶牧並非不知元應是個什麼德行,可為了封石榴能夠嫁得出,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甚至還許諾給她豐厚的嫁妝。正巧這時秦王需要人去永年縣幫忙照應。
於是,封石榴向秦王毛遂自薦,去了永年縣。
館陶信是向著妹妹的,他也覺得元應並非良配。時不常的在館陶牧跟前為封石榴說幾句好話。
館陶牧也後悔不該獨斷專行,強迫封石榴再嫁。可館陶牧到底是一家之主,明知做錯了,他也不會認,巴巴兒等封石榴服軟。
封石榴也是個倔脾氣,就這麼一耽擱,好幾年過去了,父女倆也沒和好。
去年館陶牧生病,館陶信給封石榴寫信叫她回家。封石榴推脫生意忙走不開。過後就後悔了,可後悔也晚了。書信一來一回,館陶牧的病都好了,臺階也撤了,把封石榴晾在上頭下不來了。
這次封石榴學精乖了,瞅準合適的機會,父女倆坐到一處攤開來說才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