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心還處在震撼中,緊蹙著眉頭,就見一念自行斟滿一杯,那他叫不出名的烈酒飲盡。
“很好奇麼?”一念放下酒杯,亦如凡人般咧了咧嘴皮,酒水烈到腥辣所致。
“好奇什麼?”葉心竟忘了自己還不瞭解他邀請自己來的目的。
“我這身行頭全如僧人,卻還再次喝酒吃肉,不是破了戒律嗎?”他笑著解釋道。
葉心稍有愕然,這些話語和問題,似乎並不是自己所關心的,在這場合說起也反而顯得有些不搭,不過出於禮貌,他還是木訥的點了點頭。表示疑惑,好讓其盡興說下去。
“我的確修的是佛門之法,可我斷去這頭煩惱絲。並非明智出家。”他忘了一眼遠處城中的燈火,滄桑的眼神泛起一絲難言的疲憊。問道:“你可看得出,我有多少歲數。”
“您面顯五旬左右,或許是修為所致,養護的較好,但晚輩覺得應近百歲吧!”葉心只是震撼對方的身份和修為,卻沒有畏懼,因為還沒有合適的理由去畏懼,畢竟對方是請他吃飯喝酒。而不是爭鋒相對。
只是,他在一念的面前,很被動,只有被牽著鼻子走,對方說什麼,他答什麼,而且他已經決定,今夜無論什麼話題,他都要不假思索的,以最真誠的本心來應答。
這樣他活下去的機會才會大些。因為他至少做到了誠實。
“我已有三百歲之餘……”一念沒有收回落在燈火裡的目光,熠熠閃爍的眸子,反而更加深邃。像是完全融化在了光彩中,視線與思緒一同模糊,化作了記憶的幕布。
“一念,只留一念,唸的自然是武道,我原來的名字已在百年前忘卻。”不知為何,他會選擇葉心這樣一個小了……不知幾輩的少年來傾訴,反正他就是自顧舒坦的說著自己的事,全然沒提關於葉心的一個字。
“我以為此生可以做到心無旁騖。卻時至今日才發現,我依舊脫不開紅塵俗世裡的種種。始終做不到心中一念……就如這滿桌酒肉,含了慾念。”吃喝是活著的必須。可卻被他說成了可以舍棄,卻尚未做到的瑣事,是腸胃犯了慾念。
“又如桌前的你……是我今日必須平息的殺念。”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葉心的心髒狠狠的糾結了下,這個殺意不是一念要殺他,因為其要殺的話,無需說這麼多話,也無需來到此處。
或許只是殺的時機還未到。
或許,殺念是指葉心心中的殺意。
這些話太深奧,葉心無法理解。
“你去了家人被圍困的地方,而且你也得知靈寶閣參與其中,所以,你想要做些事,讓他們在這都城中流些血。”一念說的很淡定,也很肯定:“因為我若換做是你,就一定會。”
換位思考,不幸的是他確切的說準了葉心的盤算。
“我不否認!”葉心的目光平靜下來,因為被猜中所有,無需想任何託詞謊言,他無需緊張。
“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葉心緊接著說道。
“可以!”一念回到。
“您是止戰令的執掌者,那麼一切止殺的規矩,您是不是都可以無視,想殺誰就殺誰?”葉心聲無情緒的問道,話裡的誰自然也包括的他自己。
“你錯了!”一念卻反笑起來,收回燈火裡的目光,直勾勾的看向葉心:“我的確執掌著中州的這面止戰令,可正是因為如此,我誰也不能殺,就如今夜,我連你都殺不得。”
葉心手心裡不知何時起了些汗絲,在這一刻也無意識的鬆懈了些,他也才發現,自己如何鎮定,四肢的筋絡也都早已自住的緊繃了起來。
“止戰令由我執掌,倒不如說是它為了制約我,才選上我的!”一念自嘲的笑著搖頭,眼中太多的情緒,讓滄桑的神色裡平添了些悲憫。
因為太多事,也因為止戰令,讓他做不到心中獨留一念,所以他覺得自己可憐到令天地悲憫。這悲憫長達五十載,因為他已執令五十載。
因為修為第一,神州無人可匹敵,止戰令才這般制衡他麼?葉心從他的話裡,瞬間想到了這個可能,不然的話,一念若是凡事隨心,這片天地還不得被他一人捅個窟窿。
可發放止戰令的人又該有多強?
一個更加懾人的念頭接著湧現,能以一面令牌,讓一念不僅不能殺人,還要以身作則去維護止殺、維護武者世界的平靜,這樣人豈不是隻手都能覆了神州。
天地之大,武道無極限,神州之外的世界裡,或許真的還存在堪比神靈的強者吧!
葉心沒有時間去唏噓感慨,至少今夜沒有,所以他很快就打破了尚算和諧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