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一說,我立刻就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了。
兩年前在鬼市的時候我曾承諾過,在大學畢業的時候,我必須在她和羅菲之間做出選擇。
這兩年光忙著調查羅中行的事,我竟然一個不小心將當初的承諾完全拋諸腦後,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我還沒好好考慮過感情上的事呢。
我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仙兒看著我,長長嘆了口氣:“唉,一說起這些你又變成悶葫蘆了。趕緊給本姑娘找魚去,本姑娘餓了!”
她總算是沒有繼續深究下去,我在心裡鬆了口氣,轉過身,繼續朝峽谷方向走。
沒等走多遠,仙兒又在我身後說:“左有道,我跟你說啊,我不管你最後怎麼選擇,反正這些年你欠我們的,都得補償我們。該逛的街,該有的旅遊,該看的電影,一樣都不能少。”
我沒回應她,就怕一旦回應,她又會沒完沒了。
剛才我和仙兒說話的時候,羅菲一直站在她旁邊看著我,沒有說話,可她越是沉默,我就越發覺得壓力巨大,所以現在,我也不敢再回頭去看她。
走在路上的時候,我正好看到一個年紀在十五六歲的少年拎著木桶出了家門,就趕緊朝他招手:“小夥子,你知道誰家賣魚嗎?”
他立即停了下來,轉過頭來看了我一會,才開口道:“我也不知道誰家有魚啊。不過你要想弄到魚的話,可以去老壩那邊去抓。”
我三步並兩步地來到他跟前:“老壩是什麼地方?”
就聽他說:“是峽谷裡的一個水壩,用石頭壘起來的,因為看起來很有年頭了,大家都叫它‘老壩’。”
我頓時來了興趣:“你們經常到峽谷裡面去嗎?”
他搖了搖頭:“哪能經常去啊,峽谷裡頭的路很難走,容易迷路,上次劉家的大哥進去就差點沒出來。不過老壩那邊沒事,寨子裡有條路可以直接透過去。”
說到這,他湊到我跟前,指著西北方向的一個巷子口對我說:“沿著這條巷子一直走就能看到那條路了,離得不遠。”
我向他道了一聲謝,就招呼仙兒和羅菲朝巷子那邊走去。
這時候,少年又跑到了我跟前,笑著問我:“哎,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啊,看著好面熟呢。”
我也沖他笑了笑:“我在很多年前去過二龍灣,那時候我好像才……十三四歲吧。”
“哦,我想起你來了,”他很興奮地對我說道:“我記得你們當時是開車到了村口,我還給你們看過車呢!”
經他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當初去二龍灣的時候,確實有一群村裡的小孩給幫忙照看過莊師兄的車。
這麼多年過去,那幫小孩子也和我一樣長大成人了。
他大概還不知道村民會在晚上發生異變的事,也不知道每到夜晚,他自己也會和其他人一樣失去心智。
我笑了笑,隨後回應道:“你的記性還真是不錯呢,我都差點忘了當時的事了。那什麼,你先忙,我們到老壩那邊去了。”
說完我就要走,可他卻再次湊了過來,有些扭捏地問我:“你這次來,是要帶我們離開寨子嗎?”
從他的眼神裡,我看到了一絲離開大山的渴望,於是問他:“這種青山碧水的地方多好,為什麼要離開呢?”
他環視了一下週圍的老宅子,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一直想去外面看看,這地方太封閉了。”
說完,他就抱著木桶離開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幾年前,我為了給師父守喪,也在寄魂莊過了一段封閉的日子,實話實話,那樣的感覺很不好,就像是整個世界上只剩下你一個人,長久的沉寂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我的性格。
可我就算有心想帶他們離開這裡,就目前的情況來說,這個幾乎完全與外界隔絕的老羌寨,才是他們最安全的居所。
到了外面,沒人知道葬教什麼時候會找上門來,也沒人能夠保證他們的安全。
我想,如果沒有葬教,他也該像同齡的孩子一樣,在學校中度過自己的青春年少吧。
對於這些老寨裡的孩子來說,他們的人生有著無法彌補的缺失。
我心裡想著這些,一時間出了神,直到羅菲碰了碰我的胳膊,對我說一聲:“走吧”,我才嘆了口氣,繼續朝巷子的盡頭走去。
過了巷子,就是一條稍顯泥濘的土路,我們順著這條路一直走,途徑一道很長的山坡,最終來到了少年口中的“老壩”。
這是一個位於峽谷底部的舊石壩,石壩中間已經被河流沖垮,只剩下了坐落在河道上的兩個石墩子,以及位於淺水帶的一小節壩身。
今天早上,我站在峽谷邊緣朝谷底觀望的時候,還只能看到一團濃鬱的迷霧,可到了谷底,視野卻變得異常開闊,迷霧不知道什麼散盡了,陽光照進峽谷,在數百米外的河道上都能看到一層亮白色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