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得有些無奈,可還是勉強向他解釋:“本心啊,就是住在你心裡,一輩子都不會變,也不該變的東西。鬼娃,你平時和誰最親?”
鬼娃想都不想就回答道:“爺爺。”
我問他:“那你以後會對爺爺好嗎?”
鬼娃很認真地點頭:“等我長大了,要養著爺爺,把好吃的留給爺爺。”
我伸出手,揉了揉鬼娃的頭:“你要記住這份心意,不管以後爺爺變成什麼樣,不管你變成什麼樣,都不能忘了這份心意。這就是你的本心。”
鬼娃抬著頭,思考了一會,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我接著對他說:“在咱們守正一脈,有些東西也是不能忘的。守正,就是守天地正氣,為世人留一片淨土。你守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世人。學好了本事,就去找別人麻煩,那是邪性,是咱們守正一脈畢生為敵的東西。”
我看得出來,鬼娃這次真的沒聽懂,可他還是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我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不懂裝懂!”
鬼娃也沖著我笑,可過了一會又問我:“那邵文斌打我這事怎麼算呢,我爺爺說了,不能吃悶虧。”
我說:“你是想找回場子來吧?你可以想想,有沒有其他辦法來做這件事。”
鬼娃抓著頭皮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我對他說:“這是你自己的事,要自己想辦法解決。但記住,不能傷人。”
其實這話由我自己說出來,感覺還是很奇怪的,記得上初中的時候,我和梁厚載就沒少為了劉尚昂跟別人幹架,不過那時候的我們幾年練功下來,下手都有輕重,大多時候是點到為止。
暴力這東西,有時候確實是解決問題最直接也最高效的方式,可一旦使用暴力,就會産生大量的連鎖反應。過去我師父也常對我說,要有暴力的手段,但不能用暴力的方式去處理問題。手段是在最無可奈何的時候用來自保的,但不能靠著它來行走天下。
在我們這個行當裡,最講究的四個字,就是“以和為貴”。
鬼娃還小,心思也有些浮躁,有些話我說得太深他也未必能理解,所以,我反倒覺得他和同學打架這件事也許是一個契機,如果他能處理好了,心境也能得到成長。
他撓了撓頭,又問我:“師父是讓我跟邵文斌和好嗎?”
我說:“你可以找他談談。”
鬼娃立馬搖頭:“他可兇了,大家都說他兇。”
我問他:“你覺得他兇嗎?”
“兇啊。”鬼娃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了胳膊:“上來就扭我。”
我說:“他之所以這樣,也許就是為了保護妹妹呢。”
鬼娃想了想,說:“哦,好像還真是,每次邵文斌和別人打架,都是為了他妹。我記得有一次小寶搶邵文斌的零食,邵文斌都沒跟他急,可小寶把邵曉彤弄哭了,邵文斌就不願意了,還和小寶打了一架。”
小寶又是誰?我心裡這麼想,嘴上卻沒多問,只是對鬼娃說:“去找邵文斌聊聊吧,聽你這麼說,他本性不壞。”
鬼娃“哦”了一聲,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我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三屍訣》,對鬼娃說:“你進了師門,師父就要教你東西了,想學嗎?”
鬼娃很認真地說:“想。”
“這本書是咱們寄魂莊所有傳承的基礎,從明天開始,你每天抄三遍,抄一遍,念一遍,這個星期,你要把它通篇背下來。”我一邊說著,一遍將三屍訣遞到鬼娃手裡。
想當初,師父叫我三屍訣的時候,只是口頭唸了幾遍,我跟讀了幾遍,然後他就讓我在很短的時間內背下來。那時候,師父是怕我在二次種棺的時候出現意外,才不斷填鴨式地揠苗助長。鬼娃是陰支,不需要二次種棺,我也不用像師父當年那樣焦慮。
鬼娃現在才八歲,書裡的很多字他是看不懂的,可他還是很認真地翻了翻書頁,抬起頭來問我:“師父,這是武功秘籍嗎?”
我一聽就樂了:“這可比武功秘籍厲害多了。”
說話間,我將鬼娃拉到我身邊,翻開了三屍訣的手抄本,一字一行地教他念:“無忖,以之不欲。不欲,以之無心……”
很多字的含義他都不能理解,時不時地發問,我就一個字一個字地跟他解釋,鬼娃是個聰明孩子,基本上我說一遍他就能記個七七八八,很少出現一個字問兩次的情況。
三屍訣之後,我還要教他道德經,然後才是養心功、天罡鎖,八步神行要到他再大一些才能練。
眼看離入冬還有一段時間,我就留在了家裡,每天敦促鬼娃,他的學習成績不太好,老楊對此也很著急,梁厚載就擔負起來幫他補習功課的責任。
鬼娃不像我小時候那麼淘,他性子安穩,可有時候也會拖拖拉拉,幹什麼都不急不慢的,這讓我很是頭疼。羅菲說,鬼娃和她小時候很像,這種性子,可能是體質偏陰的人共有的特質。
那段時間,我爸媽和大舅也住了下來,因為房子不夠大,他們白天在我這,到了晚上就回賓館休息。雖說這裡沒有老家的田頭坎道,可只要他們在,我就覺得,這個充滿了商品味道的公寓酒店,也算是一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