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禮,敬茶,和我當年一樣,鬼娃要先敬三祖,然後敬我,最後敬屯蒙、豫鹹的兩位師伯祖。
最後一道禮,就是種棺了。
我走到共桌前,先是對著三祖拜了三拜,隨後從桌子上拿起莊師兄事先準備的紅布包,將它舉過頭頂,喊一聲:“請棺!”
經我這麼一喊,客廳裡的諸位師伯師叔就退到門外去了,鬼娃不知所以,也想跟著出去,梁厚載趕緊將他拉住。
當初我種棺的時候,屋子裡只有師父和我兩個人,但鬼娃入師門,梁厚載是要留下幫我的。我幾乎沒有美術功底,早年師父讓我學,我也沒怎麼用功,而梁厚載當初之所以進藝術班,為的就是今天。
我讓鬼娃扒下上衣,他好奇地問我:“左叔叔,這是要幹嘛呀?”
“種棺。”我沖他笑了笑,從布包裡拿出了浸過藥水的棉球,又對他說:“你把身子轉過去,面朝南。”
之前我也沒想到,鬼娃竟然是不分東西南北的,還問我哪個方向是南。
梁厚載給他指了方向,讓他轉過臉去,一邊對他說:“以後就不能左叔叔左叔叔這麼叫了,要叫師父。”
鬼娃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坐在鬼娃身後,將麻藥一點一點地擦在他身上。
和當初的我一樣,一感覺到後背開始發麻,鬼娃就變得緊張起來:“左叔叔,我背上怎麼麻了呀?”
“別說話。”我回了這麼一句,繼續幫他擦拭著。
梁厚載又在一旁糾正他:“要叫師父。”
鬼娃“哦”了一聲,接著又捂住自己的嘴,很緊張地回頭看了我一眼,我掰了一下他的臉,讓他面朝正南。
我估算著浸入鬼娃面板的藥量,感覺差不多了,就對梁厚載說:“種棺吧。”
梁厚載從布包裡拿出帶著兩種不同顏色的針,在鬼娃背上一點一點地刺了起來,他下針的時候很小心,手法也很輕柔,鬼娃背上只是偶爾滲出一點血來,可我在一旁看著,還是覺得肉疼。
說起來,鬼娃背上的黑水屍棺,和我背上的黑水屍棺其實是不一樣的,他是陰支,靠催動陰氣來施法,黑水屍棺的炁場卻會化解陰氣。所以鬼娃身上的黑水棺,說白了只是一個印記,並沒有實際的用途。
花費了很長時間,梁厚載才將黑水屍棺紋在了鬼娃背上,當我讓鬼娃穿上衣服的時候,鬼娃又問我:“左叔……師父,梁叔叔在我背上搞得哈嘛?”
我掀起了後背上的衣服,說:“紋身,現在你背上還有一個。”
鬼娃顯得很興奮:“我背上也有這個?”
我看他一眼,說:“嗯,你背上現在也有了。不過你要記住,黑水屍棺是不能外露的,你可別想著跟你的同學顯擺。以後到了夏天,不能在外人面前光膀子,也不能去公共澡堂裡洗澡。”
鬼娃“哦”了一聲,露出一副很失望的表情。
我笑著揉了揉鬼娃頭發,問他:“改名的事,你爺爺告訴你了嗎?”
鬼娃很乖巧地點頭:“我以後就叫楊壬坤了。”
“走,咱們去吃飯。”說話間,我拉著鬼娃離開了家門。
之前我一直不知道,這次鬼娃入師門,我爸媽和大舅也來了,他們沒去我住的地方,而是直接到了飯店。
一進飯店大門,我就看到爸媽和大舅在堂裡站著,剛露出了笑臉,準備打招呼,結果我媽上來就問我一句:“你這頭發也太長了,啥時候去理理?”
我只能應付:“有時間就去剪。”
“正好中午吃完飯沒什麼事,你去理了吧。”我媽盯著我的頭,嘴上這麼說著。
說真的,我壓根就沒法剪發,留長發一兩年,我已經習慣現在的樣子了,本來人就顯老,身上的氣質也跟個悍匪似的,有了這頭黑絲,多少給了我一丁點文藝的味道,看起來柔和一些。
這時候莊師兄過來催著我們上桌,說是菜已經上來了。
吃飯的時候,我坐在主陪的位置,要整場帶酒帶節奏,我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趙師伯總嫌棄我酒喝得慢,可我本身就對酒這東西沒興趣,更不熟悉趙師伯口中的“行酒令”,只能他催我一次,我就帶一次,每次辣酒入喉,我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吃過飯,遠道而來的同門就要離開了,夏師伯也說,現在是多事之秋,大家各有各的事,都是擠時間到渤海這邊來的。
他們來得迅速,走得也急,當天下午,我送夏師伯他們上火車的時候,耿師兄也跟著走了,只有李壬風和蕭壬雅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