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傳來一陣極重的雜音,那好像是大量鐵鏈正在地上滑動,期間還伴隨著很長很長的吐氣聲:呵——
我站在原地,都能感覺到背後傳來一股熱流。地上的鱗片受到了這股熱流的擾動,大股大股地蓬飛起來。
我知道,那股熱流就是鐵龍王的鼻息,當這股鼻息貼著我的後背劃過的時候,我的心髒連續抽搐了好幾下。那就像是有人將槍口頂在我的身上,而且不管我動不動,扳機都會被按下。
仙兒一臉驚愕地盯著我的背後,在她的瞳孔裡,我只能看到無數螢火蟲映出來的光點。
我悄悄揭開了火蠶絲布,猛地轉身,可甬道中依舊只有螢火蟲和滿地鱗片,鐵龍王沒有出現。
我先是鬆了一口氣,但接著就忐忑起來。
這條甬道很長,以鐵龍王龐大的身軀是不可能進來的,可我站在這裡,竟然就能感覺到它的鼻息……到了現在,我已經不敢想象鐵龍王究竟是什麼樣子,越是想,就越是緊張。
當時我甚至在想,也許我們真的應該退回去,回頭可以想別的辦法鎮住鐵龍王,我們可以請援兵,找更多的道友來幫忙,真不行一顆導彈把這裡炸了……
羅菲走了上來,晃了一下我的胳膊:“有道,讓其他人撤回去吧。”
我靜靜地看著羅菲,沒說話。
羅菲又對我說:“擺陰陽陣,只要兩個人就夠了。”
仙兒還是一臉的緊張,卻也朝我這邊湊了湊,她用一種和平時不太一樣的莊重眼神看著我,我能讀懂她眼神中的含義,她說,她不會走。
想不到在這個時候,羅菲和仙兒都比我堅強,我看了看劉尚昂和梁厚載,沖羅菲笑了笑:“他們不會走的。”
隨後,我又對耿師兄說:“師兄,你先出去等我們吧。”
耿師兄回應著我的話:“你是不是想說,要是你們多久多久不出來,就讓我出去給莊師兄報信?”
我確實想說這樣的話。
接下來耿師兄又說道:“要死一塊死吧,這點骨氣我還是有的。有道,趕緊往前走吧,咱們得拿到陰玉,不能再讓葬教得手了。”
我點了點頭,攥了攥羅菲和仙兒的小手,繼續前進。
在我身後,劉尚昂對耿師兄說:“耿大哥,硬氣哈!剛才那聲音一出來,我就快嚇得不行了。”
然後耿師兄就很嚴肅地回了一句:“我現在想上廁所。”
我走在前面,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展開了笑容。
在這樣一個地方,我竟然會笑出來,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但在那一刻我有種感覺,我覺得自己這輩子活得很值,因為有他們在我身邊。
沒過多久,甬道深處再次傳來了吐氣聲,鐵龍王溫熱的鼻息在狹窄的甬道中翻湧,撩起了地上的鱗片,也讓半空中的螢火蟲四處亂竄。
我心中已經沒有恐懼,索性解開火蠶絲布,將番天印抱在手上。
反正都已經到這了,我不可能再回去,鐵龍王就算再怎麼生猛,但終究是個邪物,管它陰氣還是陽氣,我就不信它能幹得過番天印。
一邊這麼給自己打氣,我一邊又加快了步伐,只想著快點走出甬道。
可甬道的長度比我想象得還要長,我們走了很久,直到腿腳開始發酸,才總算是見到了甬道的出口。
在甬道外,是一個體積巨大的洞xue,螢火蟲滿天飛動,照亮了這個空間的全貌。
在距離我們幾十米的高處,倒掛著大量斷裂的石鐘乳,有個地方還破出一個直徑至少在百米以上的大洞,在洞口外,是勃勃流動,卻又不順著洞口下落的黃河水。
而在這個洞口的正下方,就是鐵龍王。
過去我曾問過師父,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龍嗎,師父從未正面回應過我。
可現在出現在我眼前的,就是一條盤在地上的“龍”,它太大了,我無法估計它的長度,只知道它身上最細的地方也有五六米寬,此時它似乎正陷入沉睡,一雙眼睛緊閉著,那個和鹿臉相似的巨大頭顱就沉在正對我們的地方。
我不能確定這是不是傳說中的“龍”,它的頭上沒有角。而且在見到它之前,我一直以為那些鱗片就是從它身上脫落下來的,可現在看,鐵龍王的整個身子都是黑漆漆的,螢火蟲從它身旁飛過的時候,它的身上也沒有鱗片的反光。
盯著鐵龍王看了一會,我越發覺得它不像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生物,它彷彿只是一個由陽氣凝聚起來的黑色影子,沒有實體。
羅菲悄悄碰了碰我的胳膊,指著頭頂上的那個洞口低聲道:“鐵砣子。”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在洞口的邊緣,垂著幾條狹長的鎖鏈,每條鐵鏈的底端都懸著一個鐵砣子。
那些鐵砣就像是哄嬰兒入睡的銅鈴一樣,在鐵龍王的頭頂上緩緩搖晃著。
這些鐵砣子垂得這麼深,當初是怎麼跑到河道裡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