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來,”宋老六先是這麼應了一聲,又轉過頭來看著我說:“我就是覺得,你們不像是搞地質的,哪有搞地質還帶著琴的?”
他是在說我背上的吉他包啊。
我沖他笑了笑:“我看上去不像搞地質的嗎?”
宋老六點了點頭:“不像。”
我問他:“那你看我像幹什麼的?”
他說:“找寶貝的。”
這話一出,我心裡頓時咯噔一下,耿師兄和我對望一眼,問宋老六:“找寶貝?在我們之前還有人來過?”
“頭四五年的事了吧,”宋老六一邊思考著,一邊說到:“那時候也來過一夥人,說是進山找什麼寶貝,嗨,找啥寶貝,不就是一群盜墓的嘛。那一回啊,也是我領他們進的山,他們好像有……七八個人吧,這些人一塊進的山,最後回來了一個。我跟你們說,林子裡頭可怪著呢。”
耿師兄問他:“你還記得,出來的那個人長什麼模樣嗎?”
宋老六搖頭:“那哪還記得住呀,好幾年前的事了,光記得是個三十來歲的男的。他出山以後,還在村裡住了一個晚上,我就問他,其他人呢?他說提早走了,他累了,想休息一晚上再走。你說這不是騙人嘛,我家就住在山口那邊,出來人,我還能看不見?嘿嘿,我估摸著吧,那幾個肯定都折在山裡頭了。”
說到這裡,宋老六朝仙兒和羅菲那邊揚了揚下巴,接著說:“你說你們進山就進山唄,還帶著兩個小姑娘,要是出不來,不怪可惜的慌?這山裡頭可是有不幹淨的東西啊。唉,我就是這麼一說啊,咱之前都談好了,不管這事成不成,那份錢都得給我。”
大偉在旁邊插上了話:“老鄉啊,你看你說的,就跟山裡真有什麼似的。咱們得相信科學,什麼不幹淨的東西,那都是老迷信。我們就是搞地質的,你別看她們是姑娘家家,學問可深著呢。”
宋老六看了大偉一眼,一邊嘟囔著:“你愛信不信。”,一邊進了村口。
我們不敢在村子裡待得太久,怕當地人起疑心,到宋老六家拿了兩袋幹糧之後就隨他進了山。
臨行前,宋老六還帶上了他的侄子宋忠。
宋忠,送終,聽起來是個很不吉利的名字,可宋老六說,他的侄子之所以取這麼個名字,是因為小時候招過惡煞丟了魂,起這麼個名,也是為了保他平安。
起個半死不死的名字就能保平安了?頭一次聽說有這種事。
說起來,宋老六帶著宋忠進山也是沒辦法的事,離開村子以後,我們要走整整兩天的山路才能到達目的地。到時候我們繼續深入,宋老六沿原路返回,林子裡到處都是危險,讓他這樣一個老人獨自趕路,確實不安全。
宋忠人長得很魁梧,可腦袋好像有些問題,我們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好半天都沒有反應,就算回應,也是簡單地“嗯、啊”,從來沒見他說過完整的句子。
一路走來,宋忠一直跟在宋老六身邊,宋老六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但看得出來,宋老六對他算不上好,每次吩咐他的時候都是連吼帶罵,有時候還用樹條抽打宋忠,每次宋忠都被他打得慘叫,可從來沒還過手。
有一次見宋老六又無緣無故地抽打宋忠,我有些看不過去了,就奪了宋老六手裡的枝條,質問道:“老宋,你這是幹什麼?”
宋老六愣了一下,隨後嘆了口氣,說:“唉,我打的不是他,是附在他身上的東西啊。我不想打他呀,可這孩子,要是一段時間不打,他就要傷人的!”
附在身上的東西?我開天眼看過,宋忠身上根本什麼東西都沒有。
可看宋老六的樣子,卻又不像在說謊。
我問宋老六:“誰告訴你他身上有東西的?”
宋老六說:“是喜慶她娘說的,哦,喜慶是村長的大侄子,他娘就是我們這一片的神婆子,可靈驗著呢,她說的話,都準。”
在我和宋老六對話的時候,大偉和耿師兄同時朝我投來了擔憂的目光。
我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
當時我真的很想告訴宋老六,宋忠身上什麼都沒有,他們村子裡的神婆,根本就是一個江湖騙子。可這些話我又不能說,這一次我們可是秘密行動,不能讓人知道我們的身份。
我將枝條扔在一邊,嘆了口氣,對宋老六說:“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打人是犯法的。”
說完,我看了宋忠一眼,他則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沒有感激,也沒有其他的感情。我嘆了口氣,繼續向前走了。
經過這件事以後,宋老六雖說還是會抽打宋忠,但總歸是收斂了一些。
自從進了林子以後,仙兒的心情就變得特別好,我們都是小心翼翼地前進,她卻總是脫離隊伍,一個人東走西逛有的,還一臉輕松的表情,就像是回到家了一樣。
我問仙兒以前是不是在這地方住過,仙兒搖頭說沒有,並告訴我,這地方和夏天的東北老林很像。
宋老六告訴我,這兩年很少有人進山打獵了,以至於山裡頭的野獸越來越多,即便是沒有碰上不幹淨的東西,林子裡依然充滿了危險。
聽他說,現在林子裡最常見的是野豬,它們不但在林子裡活動,有時候還跑下山,到村子裡偷吃莊稼,村民們對於這些野豬也是好一陣子頭疼,後來有人發現野豬特別怕敲鑼聲,尤其是深山裡的野豬,只要鑼聲一響,它們扭頭就跑。反倒是那些常常溜進村的野豬,因為聽得多了,現在也不怎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