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鬼娃大概是預感到了老楊會有危險,祖孫倆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在某些方面,兩個人的心意是相通的。
我蹲在鬼娃面前,對他說:“你爺爺會回來的。”
鬼娃看看我,又看看老楊,他朝我伸出一隻小手:“拉勾。”
我也抬起手,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鬼娃的小拇指:“拉勾。”
鬼娃這才松開了老楊,咧著嘴沖我笑了。
仉二爺說得沒錯,鬼娃和我確實很有緣分,他信任我,我也不會辜負他的信任,不論如何,我也一定會把老楊帶回來。
辭別了鬼娃和蓋棟,我們沿著村裡的一條小路進了大山。
這裡的山,植被異常繁茂,或高或矮的樹木緊湊地佔據著山上的空間,密集的雜草沒過了膝蓋。
仉二爺問老楊:“你們這的林子平時很少有人進來啊,雜草都這麼高了。”
老楊說:“村子南邊是柴園,過去砍柴都到南面的山上去,北面這塊地,相傳在過去的時候是土司家的獵場,平民是不能進的。聽以前的老人說,在早七八十年前的時候,偶爾有獵戶進來打獵,可有一次,三四個獵人進了林子以後就沒再出來過,從那以後,北山就荒了。”
杜康問老楊:“聽說你上次找到大崖,是因為在北山迷了路。”
老楊笑了笑:“那天我是想給鬼娃兒弄點野味,他正長身體,家裡的東西不夠吃,我呢,年輕的時候跟人學過抓蛇,就想著抓條蛇回去。可不知怎麼就走深了,林子大,太陽也下了山,我就迷了路。沒想到誤打誤撞走到大崖那邊去了。”
說到這,老楊又補充了一句:“這山上蛇多,毒蛇也多,大家小心一些。”
走了一段路以後,我也忍不住問老楊:“總聽你們說大崖大崖的,大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老楊說:“就是斷頭崖,人脖子上橫把刀,不就是‘大’嘛。那是老土司處決犯人的地方,都說那裡怨氣重,沒人敢去,而且我聽村子裡的老一輩說,那地方啊,經常出怪事呢。”
我說:“你上一次到大崖那邊去的時候是晚上了吧,沒出現什麼怪事嗎?”
老楊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過了好半天,他才說:“怎麼沒有啊,那一晚上,我總聽見有人叫我的奶名,那聲音,鬼哭似的。還好我到大崖的時候太陽快升起來了,等到天一亮那聲音就散了。其實在這個老林子裡,最厲害的不是鬼,是矮騾子。我命好,沒碰上。”
在《行屍考錄》上有矮騾子的相關記載,上面說,矮騾子其實就是湘黔特有一種山魈,它們的外形和人類相似,但個子很小,頭很大,眼睛在夜裡會放光。這東西雖然身子小,但力氣大得驚人,在山裡行動速度也非常快,兼會一些迷魂術,如果數量多了很難對付。
而且這東西是群居,一般來說,不會單個出現,一出現就是一大群。《行屍考錄》上還說,矮騾子特別記仇,但凡是惹過它們的人,都會遭到極其殘忍的報複。如果對上矮騾子,絕不能殺,只能震懾,如果他們怕了你,就永遠不會在你面前出現第二次。
因為矮騾子能通陰陽、邪靈,有些人也認為他們是山神的奴僕。據傳在明朝年間,有一個法力高深的道士曾養過一隻矮騾子,後來這個道士沒得善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養矮騾子遭了天譴。
老楊顯然對矮騾子十分懼怕,當他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隨著我們越來越深入,林子反而沒有剛進山的時候那麼密了,地上雜草好像也稀疏了一些。老楊的方向標是時間和太陽的方位,所以只有到了能看到太陽的地方,他才能辨別方向。
我一直開著天眼,前半段路沒有出現任何異常,可過了正午以後,我們已經到了老林子深處,這時候,我已經感受到了很重的陰氣,在樹與樹的縫隙間,偶爾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那是在林子裡徘徊的遊魂,它們沒有攻擊性,但我看到它們的時候,它們也會發現我,偶爾有遊魂會跑到附近來窺視我們,但我手裡拿著脫鞘的青鋼劍,腰上還有番天印,再加上仉二爺那身邪祟勿近的煞氣,這些遊魂不敢靠我們太近。
下午三點左右,林子突然起了霧,這陣霧氣以很快的速度變得異常濃鬱,我們的可視距離只有五米左右。
因為霧氣的出現,老楊已經無法辨別方向了。
老楊停了下來,問仉二爺該怎麼辦,仉二爺則轉向了我,說道:“這霧起得太突然,不太對勁啊。”
我點了點頭:“有東西靠過來了。”
其實在霧氣剛剛出現的時候我就感覺到,有十幾道怪異的炁場正慢慢接近我們。我過去也沒見過這樣的炁場,時陰時陽,而且躁氣很重,其中還摻雜著一絲妖氣。
我想,我們恐怕是被矮騾子盯上了。
那些炁場還在慢慢地接近我們,我就對仉二爺說:“二爺,你別壓著煞氣了,撒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