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換成漢語比較長而已,”粱厚載解釋道:“其實用夜郎古文字來表述的話是很短的。”
我看了看窗外,臨近八點,夏日裡的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
粱厚載也望向了窗外,嘴上說著:“邪神和一般的邪祟不一樣,它們通常不懼怕陽氣,每到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天地間炁場大變,會出現片刻的混沌,在那一個瞬間,邪神會變得非常強悍。你離開學校的時候它想殺你卻沒有得手,下次再來,應該就是在午夜十二點鐘了。”
我點了點頭,問粱厚載:“怎麼鎮住它?”
粱厚載將臉轉向了我,帶著些不確定說:“我覺得,番天印應該能鎮住它,我不是說被你催動的番天印,而是番天印本身就能鎮住那東西。”
我不解:“什麼意思?”
粱厚載又是片刻的沉思,而後才對我說:“道哥,你還記得你和伊慶平交手的那次嗎?”
才剛過去兩年的事情我怎麼會忘呢,我先是點了點頭,又朝粱厚載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粱厚載:“那時候,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伊慶平要從你身上拿走什麼東西,有一些類似於念力但又不是念力的東西從你身上流向了他,那時候我很擔心你會出事,可是後來,番天印突然自行從土壤中提取了坤炁,然後伊慶平的術就被反轉了,最後他的生命力全都流入了番天印,而他從你身上奪走的東西,也都回到了你的身體裡。”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稍有些猶豫,我沒說話,靜靜地等著他。
片刻之後,粱厚載才說道:“當初我師父給我的兩本書,一本是記載巫術,另一本,前半段是夜郎古文字的對照,相當於字典,而後半段,則記載了夜郎的一些歷史。書上說,第一代夜郎王手中有一件叫做‘玉墒’的寶物,相傳那個東西是巫鹹留下來的,它可以鎮散惡力,也能顛轉巫術、鬥轉星移。我懷疑,你的番天印和夜郎王的玉墒,很可能是同一個東西。”
我師父曾經說過,守正一脈的門人除了要用畢生的經歷紅塵證道,還有另外兩個這輩子一定要做的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解開番天印上的秘密,另外一個就是找到十全道人羅中行的下落。
所以當粱厚載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立即來了興致:“玉墒的外形也和番天印一樣嗎?”
粱厚載撇了撇嘴,說:“師父給我的那本書上並沒有這方面的相關記載,不過書上說,夜郎王每逢祭祀大典的都是‘捧墒至’,從這個捧字來看,玉墒確實有可能和番天印的大小、重量差不多。我就是覺得,番天印有可能就是玉墒,即便不是,二者也應該有著很密切的關系。”
粱厚載的話是有道理的,給師父守喪的一年中,我天天泡在內外閣的書海裡,也看了不少與古代法器有關的記載,可不管是怎樣的法器,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它們全都是被念力和炁場催動,作用要麼是增強施術者所施展的術,要麼,就是用來抵禦一些有害的術法。
而能將術法顛轉的法器,至今為止,好像也只有番天印了。
這時粱厚載又說道:“這些全都是我的推測,如果番天印有著和玉墒一樣的特性,咱們今天就能暫時讓詛咒失效。”
我問粱厚載:“你是打算用番天印把詛咒顛轉到施展它的人身上?”
粱厚載搖頭:“不是,當然番天印如果能做到這種地步的話更好了,可我說的是玉墒的另一種特性,這種特性,只針對巫術。”
“什麼特性?”
“不能說。”粱厚載超我露出了一個略顯尷尬的笑容。
我知道,這恐怕又要設計到他的巫術傳承了。
沉默了一會,我又問粱厚載:“可如果番天印既沒有玉墒的特性,又不能顛轉詛咒,你今晚上做的這些佈置還有用嗎?”
粱厚載想了想,說:“那樣的話,好像真的沒什麼用了。不過也無所謂了,邪神雖然很厲害,但如果來找你的只是它的分身,估計也不能把你給怎麼樣了。到時候我就沏上茶,邊嗑瓜子邊看好戲了,對了我買了瓜子。”
他說完就站起身來,跑到客房那邊拿了好大一袋瓜子出來,說是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個零食店搞促銷就買了。
我開啟了電視,兩個人邊看電視邊吃瓜子,偶爾也聊兩句。就這樣等待著淩晨十二點的到來。
如果問我當時緊不緊張,我當然緊張,畢竟是中了足以致死的詛咒,雖然我從小到大,也沒少在生死邊緣徘徊過,可越是見過死亡、近距離接觸過死亡,一方面人會變得越來越無畏,但另一方面,人也會變得越來越怕死。
我這麼說好像很矛盾,可事實就是這樣。
可以直面死亡,但又不敢想象自己會以怎樣的方式死亡。這大概就是我們這類人的通病吧。
不管怎麼說,該來的總是會來。與其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到處亂竄,不如安靜下來,該幹什麼幹什麼。
“該吃吃,該喝喝,愛誰誰。”,我在行當裡混跡了這麼多年,全靠這九字真言才能讓自己偶爾活得像個正常人。
十一點半的時候,粱厚載又在屋子裡仔細檢查了一邊,最後他開啟了陽臺上的偏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