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突然覺得他好像恢複了神智,變成了一個正常的人,他將兩隻手舉起來,放在自己的眼睛前面。
我發覺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似乎正變得越來越激動,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從他身上,我感覺不到危險的氣息。
劉尚昂從地上爬起來,拉著羅菲和莊師兄退到我身旁,大偉此時就靠在院子的角落裡,他和血人之間的距離是最遠的。
血人沒有理會我們,就是看著自己血紅的雙手,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時候,梁厚載走了進來,他站在我身邊,試探性地朝血人喚了一聲:“王磊?”
我看了梁厚載一眼,心中有些疑惑。眼前這個血人,就是王大海倖存的二兒子,王磊?
當梁厚載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血人的動作明顯僵硬了一下,他慢慢地轉身,將那張被撕掉面板的血臉正對著我們,他的眼睛裡充滿了血絲,幾乎是哽咽著說了一句話。
他沒有嘴唇,說出來的話含混不清,但我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王磊已經死了。”
話音一落,我感覺他身上的怨氣、煞氣、陰氣突然以極快速度變得異常醇厚和暴烈,他眼神中的理智,也在這三種炁場出現的時候中快速泯滅。
幾秒鐘之後,他又變成了一隻狂躁的野獸,四肢同時著地趴在地上,貼在他身上的那些靈符就像被點著了一樣,發出一層一層的熒光,然後快速脫落。
我們也沒敢耽擱,在他發生變化的同時已經圍了上去,我在他身上快速畫下了血符,而梁厚載則將大量的辟邪符貼在了他身上。羅菲也在血人身上貼了不知名的靈符,仙兒挑著狐火燈籠,照著血人的天靈蓋。
所有人都想將血人身上的三種邪氣壓制住。而劉尚昂則跑到大偉身邊,撿起了地上的槍。
可惜我們幾個都失敗了,我的血符很快就被血人自身的血液溶解,梁厚載和羅菲的靈符也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失效了。
剛開始,血人受到狐火燈籠的影響,還顯得比較溫順,但隨著我的黔驢技窮,他也在一瞬間變得狂躁起來。
我畫在他身上符印被徹底消解的時候,他突然暴吼一聲,伸手抓向了仙兒。還好羅菲反應快,一把將仙兒拉開。血人抓住了狐火燈籠,瞬間將燈籠捏碎,那盞燈籠是用仙兒的念力做出來的,和仙兒的精魂相連,燈籠一碎,仙兒也受到了傷害,她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非常虛弱。
我趕緊將仙兒和羅菲支開,然後又撲到血人身前,在他的後背畫下了封魂符的符印。
說真的,我們在場的人都不想傷害他,只要他不作出太出格的事情來。
我感覺,血人體內好像有一個非常狂躁的東西想要沖脫出來,此時的他正用自己殘存的最後一點理智壓制那個東西。
他時而變得暴躁,朝我們咆哮,有時又變得非常安靜,縮著身子坐在角落裡。反反複複,毫無規律地在兩種狀態中切換。
他安靜的時候,會故意離我們遠一些,而在他暴躁的時候,則會試圖接近我們,尤其是接近羅菲和仙兒這兩個女性。
我只能讓仙兒和羅菲先把大偉抬出院子,然後和梁厚載、劉尚昂還有莊師兄一起守著他,羅泰沒進來,他聽說院子裡有一個被扒了皮的血人,就死活不肯進來。
莊師兄已經沒有子彈了,劉尚昂從剩下的四顆子彈裡拿出兩顆來分給莊師兄,然後對我說:“道哥,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咱們如果能幫他,那就幫,可如果幫不了他……”
說話間,他朝我揚了揚手裡的槍。
我明白他的意思,嘆了口氣,眼睛盯著縮在角落裡的血人對他說:“子彈對他沒用的。”
劉尚昂:“那也未必,這要看往哪他,打他的表面肯定是沒用了,可如果能把子彈打進他的嘴裡……我就不信他的內髒也這麼硬。”
我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聯想到從血人嘴裡噴出來那一股沸水,我估計他的內髒應該也比常人堅韌得多。
就在這時候,在角落地蹲坐了十幾秒鐘的血人突然站了起來,我還以為他總算又回複神智了,可緊接著,他又趴在了地上,齜牙咧嘴地朝我們這邊看。
然後他又站了起來,接著又趴下……不斷地重複,可我發現,隨著時間的延續,他站立的時間正漸漸變短,而他像野獸一樣趴在地上的時間,卻在延長了。
我已經意識到事情正在朝不好的方向,立即朝劉尚昂使了一個眼色。
劉尚昂點頭會意,他朝著血人那邊走了幾步,舉起了槍,對準血人的嘴巴。
這時候,血人還是站著的,劉尚昂大概也不想在他理智尚存的時候攻擊他,沒有開槍。
這不是猶豫,而是人性。我們都知道血人此刻一定非常痛苦,我們也知道,如果他能恢複理智,以我師父和仉二爺他們這些人的能耐,也許可以找到有能力為他治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