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偉抬著他的雙腿,而我則抬著他的上半身,將他的屍體運走的時候,我只能刻意地將視線從他的腦袋上挪開。
67式消聲手槍發射出的子彈,其破壞力還不足以將楊聰的頭顱炸裂,但出現在他額頭上的那個彈孔還是觸目驚心。
我們將楊聰的屍體藏在了村外大院的幹草堆裡,莊師兄他們則處理了地上的血跡。
莊師兄說,還好我們幾個沒有私自動手,楊聰確實很厲害,在剛才的一個瞬間,他先是中止了自己正在釋放的術法,又避開莊師兄的攻擊,還施展術法,在我們腳下凝練出陰氣。
以楊聰這樣的道行,單憑我們幾個,確實是沒辦法和他抗衡的。
說實話,此時的我也是出了一身冷汗,試想一下,如果幾天前的那個晚上,楊聰他們沒有被羅泰那枚小小的打火機震住,而是孤注一擲地往王大海家裡闖,後果會怎樣,我真的不敢想。
我們幾個還在後怕的時候,大偉卻顯得很興奮,他摟著劉尚昂的肩膀,對莊師兄說:“這還真有點打仗的意思了,生死都在一瞬間啊,刺激。”
劉尚昂白他一眼:“你有病吧。”
大偉笑呵呵地對他說:“你懂什麼?不都說,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嗎?你知道我們這種人最怕的是什麼嗎,就是養兵千日,還沒等用,就退伍了。”
劉尚昂做出一副不信任的表情,說:“你這意思是,你們這些當兵的,還整天盼著打仗啊?”
“閑的呀,”大偉很不爽地說:“放著好日子不過,打什麼鳥仗!”
劉尚昂正要說話,莊師兄卻接過了話頭:“戰鬥還沒結束呢,現在不是碎嘴子的時候。有道,你覺得,咱們接下來該對哪一個出手?”
我想了想,說:“方雪梅、柳春花,這兩個人,是楊聰一夥中道行最高的。我還是趨向於先把最棘手的人解決了。莊師兄,你們平時偷襲作戰,都是什麼套路?”
莊師兄笑了笑:“都是依照具體情況來安排的,哪有什麼套路啊?一般來說呢,都是找敵人最薄弱的地方下手,但有時候也會率先破壞對方的優勢力量。其實這次的行動,我認為,兩種方式都可以,但都有很大的風險。”
我說:“確實,這些人都很難對付啊,我也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對手。”
莊師兄:“哼哼,那是因為你入行時間太短,等你成長到柴師叔那樣的高度了,那時候你遇上的對手,都不會比楊聰他們差。行了,說說吧,你想打算先動方雪梅,還是柳春花?其實我建議先對柳春花下手。”
梁厚載接上莊師兄的話,說道:“方雪梅所在的位置離王大海家很近,現在鄒露還在王大海家裡守著呢,直接動她的話……如果她像楊聰這樣反應迅速,第一時間就施術抵抗,當她身上的念力凝聚的時候,鄒露應該就能感覺到。我覺得,方雪梅和鄒露可以放在最後再解決,先對柳春花下手,然後是邵紫容。”
我又看了一下羅泰發給我的簡訊,柳春花現在在村外的大棚附近,可“附近”這兩個字,又讓她的具體位置充滿了不確定性。
我思考了一陣子,還是決定依從莊師兄和梁厚載的建議,先對柳春花下手。
這個天生靈胎的女人,應該是比較容易對付的。至少她沒有楊聰那樣的反應速度,這一點,在她被羅泰的火機打中的時候就已經證實過了,我記得,當時羅泰投擲出來的火機,速度雖然很快,但它在飛進院子之前還打破了一層玻璃,一個反應敏捷的人,光是聽到玻璃被打破的聲音,就應該下意識地做出規避動作了。
可當時的柳春花就是傻愣愣地站著,像個木樁一樣被打中了氣海。
對了,氣海!我想到活捉他們的辦法了!
我立即向莊師兄提議,讓羅泰跟我們一起行動。
莊師兄不知道我心裡是什麼打算,可他還是很爽快地同意了。
可當我聯絡羅泰的時候,羅泰卻出乎意料地拒絕了我。他問我什麼要拉上他一起行動,我很誠實地說,想借他的力量活捉柳春花他們,我沒說我不想殺人,只是說想留幾個活口,方便問話。
羅泰給我打來了電話,我剛一接通,就聽他在電話另一頭說:“左家兄弟,你這樣做,不太靠譜啊。你要留活口也不是不行,可你只能留最後一個人,你想一哈,咱們要是抓住了柳春花,後頭還有三個人沒有抓住,萬一他給同夥報信,你咋辦?你能防得住她麼?哎呀,平時看你挺聰明的一個人,咋到了這時候,就糊塗呢!”
沒等我說話,羅泰就掛了電話。
莊師兄離我很近,加上羅泰說話聲音大,他肯定也聽到了羅泰剛才的話,他走到我跟前,拍拍我的肩膀,有點無奈地說:“有道啊,知道你心善,可在這種節骨眼上,你絕對不能心慈手軟啊。”
我嘆了口氣,沒說什麼。
我真的不想殺人,不想看著那些溫熱的生命在我的面前漸漸冰冷下去。但我也知道,有些人不殺,就會有更多人遭受屠戮。
在這一點上,我真的很矛盾。
定了定神之後,我長出一口氣,依舊讓劉尚昂帶路,前往柳春花所在的位置。
離開村委大院的時候,我朝著附近的幾座民居看了看,除了其中一戶傳來了炒菜做飯的聲音,還從煙囪裡冒出了一點煙霧,另外幾戶人家都異常安靜,靜得讓人以為裡面根本沒有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