仉二爺動都沒動一下,又用平靜的語氣問他:“你認識李虎和卯蚩種嗎?”
劉文輝沉默了很久,竟意外地點了點頭。
仉二爺將煙盒拿出來,連同火機一起放在了抗沿上,閑話家常似地和劉文輝攀談起來。
我說的閑話家常,絕對是帶引號的,仉二爺的語氣很平淡,語速也是不急不緩的,可他每說出一個字,都給我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聽他說話實在太難受了,那感覺就像是跪在斷頭臺上聽儈子手唱大戲一樣。
我心裡毛毛的,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後來孫先生也有些聽不下去,就叫著我們幾個後輩出了屋子,我師父他們還在屋裡待著。
出了門,仙兒就長嘆了一口氣:“唉,可算是出來了,仉二爺的氣勢好嚇人。”
梁厚載也附和著她說:“真是,那種氣質一點不像是個活人,就像是閻王殿的猛鬼,好像隨時都要害人命一樣。”
他說話的時候,孫先生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其實對於仉二爺,我也是好奇得很,就忍不住問孫先生:“孫先生,仉二爺到底是幹什麼的啊?”
“他呀,就是個倒騰老物件的。”孫先生笑著說,一邊說著一邊掏出煙來。
他吞吐一口雲霧,才繼續說:“這是他明面上的身份。可實際上,他們仉家在過去應該算是兵家。”
兵家,當兵的麼?
我腦子裡跳出了這麼一個疑問,可嘴上卻沒說什麼,聽孫先生繼續說下去。
孫先生說:“他們老仉家的人,從秦朝到清初,都是行伍裡的人,他們名聲不顯,可在行伍裡頭,可都是佔著要職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房子那邊看,透過窗戶,正好能看到仉二爺的大臉。
孫先生看著仉二爺,嘴上還說著:“仉侗所在的那一脈,算是老仉家四脈裡頭最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老仉家的傳承是按季節分的,有春、夏、秋、冬四脈,春字脈的人會觀星象,預測天氣變化的能力比天氣預報還準。夏字脈過去是管行操的,也就是練兵的,歷史上比較有名的幾支精兵,很多都是出自他們的手筆。秋字脈是掌錢,擅長積蓄和調動錢糧,一般來說,這些人直到國家有大戰的時候才會冒頭,平時都藏得很深。冬字脈就是仉侗他們那一脈,他們是護衛,在過去是專門保護主將的,還要反細作、反斥候,幹得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計,總之就是仉家四脈中最吃力不討好的一脈,但也是最難招惹的一脈。他們這一脈的人,都和仉侗一個德行,光是一個眼神就能把人嚇死。”
兵家……原來是這個意思,孫先生的話我明白了,仉家人雖然是行伍出身,但並不帶兵打仗,似乎也不上戰場,幹得都是一些類似於內務的事情。
我又地孫先生說:“孫先生,其實我還有個疑問。”
孫先生轉過頭來看著我,說:“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都不是外人。”
我沉了沉氣,問他:“我就是好奇,孫先生是哪門哪派的?”
聽我這麼問,孫先生就笑了:“嘿嘿,我呀,無門無派,如果硬要論一個門派的話,我們這種人,大概都能歸到信門裡。”
我挑了挑眉毛:“信門是什麼門派?從來沒聽我師父說過呢。”
“就是信差,”孫先生說:“我是專門給人通風報信的,有時候,也充當私人偵探一類的角色吧。呵呵,想讓我出手,費用可是很高的,也就是你師父,能免費把我請來。”
正在孫先生說話的時候,我師父端著煙杆出來,他皺著眉頭,一邊吞吐著煙霧,一邊來到了我身邊。
孫先生問我師父:“問出什麼來了嗎?”
我師父點頭:“算是招了吧,可招不招沒太大區別,這個劉文輝本身知道得也不多。”
可孫先生還是問我師父,劉文輝具體都說了些什麼。
我師父說:“劉文輝只是說,他們葬教供奉的神靈,叫什麼十全大神,他們信的是十全大道,那個十全大師就是他們的教主。另外,他也知道自己是李虎他們的活祭品,只不過,李虎騙他說獻祭的過程和安樂死差不多,人不會不知不覺中死亡,靈魂會回到十全大神那裡去。也是仉侗給他看了幾個死者的照片,他才知道自己上了李虎的當,把他知道的全都招了。”
孫先生不住地點頭:“果然還是老仉有辦法,我今天下午花了好大力氣,也沒能撬開劉文輝那張嘴。”
而我則問師父:“劉文輝有沒有提到一個穿紅衣的老人?就是我在演魄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幹瘦老人。”
師父吐了一口煙,搖搖頭說:“仉侗試著問過他了,可他根本不知道這麼一個人,仉侗還詢他,那些補血的藥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劉文輝說,那些黑色顆粒都是來自於葬教在當地的一個上線,那個上線,就是董大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