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的命案,自然由馬建國這樣的人去處理,我們幾個則搭便車回到了亂墳山。
車子開到亂墳山腳下的時候,我就聽到土房裡有人在吼叫。
那人的嘴巴好像是被堵住的,他的口齒不太清晰,我只能聽到“天師”、“大神”、“天譴”、“世界末日”這麼幾個零碎的詞彙。
孫先生當時就走在我身邊,他嘆了口氣,對我師父說:“這個人不但被種下了瘋蝨卵,還被洗過腦。他現在固執地認為,除了他信奉的那個教派,別的教派都是邪教,咱們這些人,呵呵,都是邪靈。”
我師父皺了一下眉頭,問孫先生:“他信奉那個教派?”
孫先生先是很簡短地吐出兩個字:“葬教。”,之後又說:“我試著問過他,他們那個教派裡信仰什麼樣的神,可他好像受到過某種暗示,對他們教派中的神隻字不提,我用盡了辦法,可就是沒辦法撬開他那張嘴。他沒說他們的神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只是說他們的神將先知派到了人間,他們稱那個先知為‘十全大師’。”
當“十全”這兩個字從孫先生嘴裡蹦出來的時候,我的後背就跟著緊了一下,而我師父也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孫先是大概是看出了我們師徒兩人的異常,一臉狐疑地問我們:“怎麼,你們聽說過這個人物?”
師父沒有回應他,徑自進了房門,我疾走兩步跟上師父,避開了孫先生詢問似的目光。
進屋以後,我就看到炕頭那邊坐著一個人,他環抱著雙手,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一邊對李道長和黃昌榮指指點點地,一邊罵著“邪靈”、“魔鬼”這樣的詞彙。
李道長和黃昌榮顯然不想搭理他,兩個人該幹什麼幹什麼,就任由那人嘟嘟囔囔地罵著。
那人看到我和師父,突然就閉上了嘴,之後就換了一種警惕的眼神看著我們。
幾秒鐘之後,仉二爺也“鑽”進來了,我就看到那個人明顯縮了一下頭,眼睛也不敢盯著我們的,眼珠子一轉悠,將視線挪到了窗外。
仉二爺搬了一張椅子,坐在那人面前。
當仉二爺巨大的身軀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肩膀快速聳了一下,從他的額角滑下了一滴冷汗。
孫先生也進了屋,他湊到我和師父身邊,對我們說:“我已經設法解了他身上的瘋蝨卵。可蟲卵容易處理,他的腦子卻沒救了。”
孫先生一邊說著,還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一副很無奈的表情。
我師父笑了笑,說:“也未必,仉二爺不是還沒出手嗎。”
這時候,仉二爺從懷裡摸出一根煙來點上,他每作出一個動作,坐在炕頭上的人都會跟著顫一下,我覺得那人是怕仉二爺會突然出手揍他。
仉二爺將一口濃濃的煙霧吐在那人臉上,那個人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劇烈地咳嗽,他只是擺了擺手,打散了圍在臉前的濃煙。
“你剛才,說誰是邪靈來著?”仉二爺一邊抽著煙,一邊淡淡地問。
說實話,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他這種毫無感情的語氣,每次他用這種方式說話的時候,我都覺得他下一瞬間就要動手了。
可炕頭上的人卻出乎意料得倔強,這一次他沒縮頭,但也不敢和仉二爺對視,他的眼睛依舊盯著窗外,鼻子裡很小聲地“哼”了一聲。
從他鼻子裡出來的聲音,顯得非常沒有底氣。
仉二爺不急不慢,又掏出一支煙,問那人:“抽煙嗎?”
那人沒說抽,也沒說不抽,就這麼默默地僵持著,仉二爺將那根煙塞在他手裡,又給了他火機,他果然將煙叼在嘴裡,點著了。
仉二爺又問他:“你叫什麼?”
就在仉二爺說話的時候,仙兒和梁厚載、劉尚昂他們三個也回來了,他們一進門,師父就轉過身去朝他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們不要說話。
坐在炕頭上的人在經過很長時間的沉默之後,才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劉文輝。”
只不過他在說話的時候,依舊望著窗外,沒敢和仉二爺對視。
這時候仉二爺身上的氣勢突然變得平和了許多,他笑著問劉文輝:“你認識李虎、卯蚩種這兩個人嗎。”
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收了氣勢,可我卻覺得他越發恐怖了,那感覺就像是你正面對著一頭幾百斤重的猛虎,這頭猛虎上一秒種還在用兇狠的眼神盯著你,現在它卻俯下身子,意興闌珊地舔著自己的爪子。
你不知道它舔自己的爪子,是想幹什麼。
劉文輝大概也有和我一樣的感覺,他的身子猛縮了一下,還抬起胳膊來,好像要阻擋什麼東西撲向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