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黃家莊周圍哪來的這麼多小路。
這一路下來,師父走得很慢,時不時要停下身來,警惕地看一看周圍,確定沒有人發現我們之後,才會繼續向前走。
達到白水渡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黃老太爺就站在渡口附近的一棵老槐樹下,翹首觀望著我們腳下這條小路,他遠遠望見我們幾個之後,就奮力朝我們揮手。
師父連忙走過去,開啟黒木盒子,將人皮手鼓交給黃老太爺,老太爺則朝我師父抱了抱拳,轉身跳上了停在渡口旁的一條小船,之後就搖著船槳,頭也不回地走了。
黃老太爺怎麼說也是近百歲高領的人了,可當他搖動船槳的時候,看上去卻意外得輕松。幾分鐘之後,小船就消失在了河道盡頭。
而師父在目送黃老太爺離開之後,有抱著那個黒木盒子,領著我們兩個沿原路返回後山,又從我們今天早上走過的那條山路回了老黃家的祠堂。
臨進入祠堂後門的時候,師父悄聲對我和梁厚載說:“你們兩個記著,如果有人問起陰陽鼓的下落,你們兩個就一口咬定,陰陽鼓就在這只黒木盒子裡。”
師父一邊說著,一邊在盒蓋上拍了兩下,我和梁厚載同時沖著師父點了點頭。
之後師父嘆了口氣,又對我們說:“之前有義就推斷,老黃家不但出了內鬼,而且還有其他人參與進了金頂和尚失竊的事情中來了。黃老太爺成名已久,江湖經驗豐富,竟然中了別人的術,我就怕這次盯上老黃家的,不是一般人吶。”
就在師父說話的時候,我們已經進了祠堂後院,後寢的兩扇門依然開著,永遠看不清長相的李道長正坐在屋裡,在他的左手旁還放了一個小茶幾,上面擺著幾道葷素搭配的菜。
我隔著四五米遠,就能聞到從屋子裡飄來的香味。
當時已經臨近黃昏,我幾乎是整整一天沒吃東西了,一聞到這股香味,口水都險些流下來。
不只是我,師父也有些餓了,他突然加快了腳步,進屋之後找一個馬紮坐下,就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開吃之前,我師父先將那個黒木盒子放在了他左側地板上,而李道長當時就在我師父的右側。
桌子上的菜很多都有被動過的痕跡,李道長顯然已經吃過了,他見我師父將黒木盒子放在地上,立即伸手去拿那個盒子,嘴上還說著:“這就是老黃家的陰陽鼓啊?來來來,讓我也開開眼。”
可我師父卻伸手將李道長攔住:“這把鼓可是老黃家的秘傳寶物,除了歷代家主和監理人之外,其他人是不能看的。”
聽師父這麼一說,我心中頓時對李道長産生了一絲防備。
只有歷代家主和監理人能目睹陰陽鼓的模樣?師父這分明就是在說謊,之前師父從老槐樹上取下這面鼓的時候,梁厚載不是也看到那面鼓了,不但看到了,而且還親手摸了那面鼓。
我感覺,師父顯然對李道長不太信任。
不只是李道長,聯想到我師父去白水渡時表現出來的那份警惕,我覺得但凡是村子裡的人,師父都是有所提防的。
黃老爺子之所以會出現白水渡渡口,應該是在我師父來東北之前就商量好的,畢竟,他們只是說兩人在之前的一個月時間裡透過信,可誰都沒看過那些信件裡究竟都寫了什麼。
而且馮師兄也是在很早之前就告老太爺,黃家出了內鬼,可之前我們第一次來到後寢的時候,他才將馮師兄的推斷告訴了黃昌盛和黃昌榮,我記得黃老太爺當時也說,家中出內鬼的事,昌榮和昌盛是不知道的。
為什麼黃老太爺和我師父對黃家的兩位嫡孫和李道長有所隱瞞,難道說,他們認為,老黃家的內鬼,就是黃昌盛和黃昌榮中的一個,而李道長,興許也和金不通,畢竟當初可是我師父向黃老太爺推薦了李道長,不然李道長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我心裡一邊想著這些,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李道長,他那張臉一直藏在帽子的陰影裡,我看不清他的臉,也無從分辨出他臉上的表情。
而師父則騰出一隻手來摁著地上的黒木盒子,只用另一隻手拿著筷子夾菜。
李道長沉默了一會,之後就默默地站起身來,從後寢的前門出去了。
師父一直目送李道長走遠,才對我說:“有道啊,最近這段時間,老黃家的祠堂不太平。在這段時間裡,村子裡的人都不足以信任。”
我問師父:“也包括劉尚昂和包師兄嗎?”
師父沒理我,繼續吃他的飯,我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當天晚上,黃昌盛讓人抬了四張大床過來,我、梁厚載、師父,還有李道長,就在黃家祠堂的後寢暫住。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李道長沒再過問陰陽鼓的事,我師父碰到閑暇的時候,要麼帶我去老黃家的後山練習畫符,要麼就是坐在太師椅上,一個人悶悶地抽煙,也極少和李道長說話。
這段時間裡,黃家祠堂一直非常平靜,黃老太爺估計是一直在白水渡待著,黃昌盛和黃昌榮倒是時不時地過來看看我們。
而在這段時間裡,我也沒有見到包師兄和劉尚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