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十分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來到我身邊,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塊糖塞進我嘴裡。
師父常備在身上的糖有兩種,一種是用蓍草和屍油混起來的那種奶糖,另一種,則是裹了一層糖衣的屍丹,現在師父塞在我嘴裡的,就是一顆屍丹。
屍丹這東西,有點類似於動物身上的“寶”,比如牛寶、狗寶這一類的東西,可像牛寶、狗寶,大多是不溶於水的,而且久置不腐。屍丹也不會腐爛,而且如果它不觸碰到人的唾液,上面還有一陣類似於麝香的味道,可它一旦進了嘴裡,被唾液包裹之後,那是入口即化,而且味道驚人。
什麼味道?臭啊!我將它含在嘴裡之後,從嗓子眼到胃裡,就都彌漫著一股強烈的臭味,弄得我直想吐。
可對我師父來說,這些臭烘烘的屍丹他一向寶貝得不得了,當著他的面我又不敢真的吐出來,趕緊囫圇著將屍丹嚥了下去,那東西進了我的胃之後,還是不停地往上返臭氣。
臭得我直皺眉頭。
我師父還在一旁問我:“什麼味道?”
我只想著回應師父的話,可一張嘴我就想吐了,用了好大力氣才強行忍住,之後又特別艱難地朝我師父吐出了一個字:“臭。”
聽到我的話,師父臉上的神色頓時放鬆下來:“唉,還好還好,陽神沒有受損。”
我心裡還覺得怪,不就是走了一套罡步嗎,陽神怎麼會受損呢。
這時候我師伯也十分吃力地做了起來,他看起來不但虛弱,臉上的表情還驚魂未定的,他沉默了很久,好像是花了很大力氣才定住神,之後才問我師父:“宗遠,剛才是怎麼回事?”
我師父搖了搖頭:“不太清楚,不過,也許是因為有道的體質比較特殊,才出現了剛才那樣的狀況。”
師父的話弄得我雲裡霧裡的,我一直等到嘴裡的臭氣散得差不多了,才問我師父:“怎麼了啊師父,剛才出了什麼事啊?”
師父仔細思考了一會,才對我說:“你走罡的時候,番天印、招魂幡,還有我和你師伯背上的兩個黑水屍棺,四道炁場全部移到了你身上。我覺得,這大概是因為你的陽神完整的緣故吧,不過也不好說的,這種事情過去從來沒發生過。”
怪不得師父擔心我的陽神會受損呢,三道黑水屍棺的炁場加持在我身上,那種炁場是一種極其精粹的陰場,確實很容易傷到陽神。
可黑水屍棺的炁場在我身上聚集,似乎還說得過去,可番天印和招魂幡是怎麼回事,以我現在的修為,明明還無法從番天印上借力,而招魂幡,我身上陽氣精純,那玩意兒我這輩子都無法使用。
師父的話同樣引來了師伯的驚訝,就聽我師伯遠遠朝我師父吼:“有道第二次種棺的時候,陽神沒受損嗎?”
被我師伯這麼一問,我師父顯得有點得意:“嗯,的確沒有,不但陽神沒有受損,在第二次種棺的時候,有道還見到了一世祖的魂。”
師伯愣了一下,又非常驚訝地看著我,從師伯的眼神裡,我不僅僅看到了驚訝,還能感受到其中帶著幾分興奮。
他就這樣盯著我看了很久,那雙眼睛一動不動的,弄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可過了一陣子之後,師伯又帶著些埋怨地對我師父說:“宗遠啊,不是我說你,二龍灣的危險你是知道的,這樣一個地方,你怎麼能帶著有道來呢?咱們守正這一脈,千多年了才有了有道這麼一個陽神未損的弟子,他現在應該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傳承上,連我都知道,在咱們這一脈流傳著一些秘法,就得要背負黑水管又要具備完整陽神的人才能修習和鑽研。宗遠啊,你可是掌門,這種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聽著師伯的話,我師父不由地皺了一下眉頭,說:“守正一脈的術法之所以能傳到現在,還不就是因為歷代門人不斷地實踐和改良,咱們這一脈的傳承,不都是透過實踐驗證出來的?師兄別忘了,咱們年輕的時候師父可是反複叮囑過,咱們這一脈,每一種術法,都要反複地實踐,才能修到大成境界。我要是總把有道放在家裡,溺著他護著他,反而是耽擱了他,害了他。”
師父有師父的道理,師伯也有師伯的道理。
他們兩個雖然沒有爭吵起來,可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我卻隱約聞到了一股火藥味。
這時師伯又說道:“現在趁著有道的陽神完整,就應該早讓他多花些經歷,鑽一鑽先輩留下來的那些個秘術,你這樣整天帶著他到處跑的,可不就是耽誤了他?萬一出點意外,有道損了陽神,那些秘術,就失去了一個重見天日的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