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我馮師兄在旁邊說:“是這樣,昨天晚上碰到一個案子,需要有道他們兩個配合我調查一下。也怪我,當時也是看天太晚了,就沒好意思叫醒你們。”
我媽還有些驚訝地看著馮師兄:“他師兄,你夜裡哄夯昨天晚上)來過家裡啊?咋也不說一聲呢?”
馮師兄笑了笑,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其實回想一下,就連馮師兄剛才說的那番話,也是半真半假的。
在我們寄魂莊,說謊是要犯忌諱的,雖然門規中涉及“口業”的條例不多,可無論哪個寄魂莊的門徒,不到萬不得已,通常也是極少說謊的。
這時我爸也湊了過來,朝我馮師兄遞過去一條煙,嘴上說著:“又給你添麻煩了。”
馮師兄連忙擺手:“沒啥麻煩不麻煩的,要不是有道,這案子還真破不了。那什麼,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說完,馮師兄就把我和梁厚載趕下了車,馬不停蹄地走了。
一直到馮師兄的車出了家屬院的院門,我媽才轉頭看了看我爸,又看了看我爸手裡那條煙,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爸和我媽老夫老妻的,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了,當然明白我媽為什麼嘆氣。
還不就是嫌他沒眼力勁,沒把煙送出去唄。
可我爸真的不會送禮,也不會說太多客氣的話,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過了一會,我爸才有點不好意思地對我媽說:“要不,我給他送局裡去?”
我媽白了我爸一眼,說了聲:“算了吧。”就朝著衚衕裡走。
立秋之後,清晨的空氣裡就透出了一絲涼意,我爸脫下身上的薄外套,給我媽披在身上。
自從那場破財風波過去以後,我感覺我爸對我媽就越來越知道愛護了。
後來我也曾和我爸聊起當年破財的那場風波,說起當時的事,我爸總是很感慨,說我媽這些年了,從來沒再提過那時候的事情,就連他做出那些事的時候,我媽也沒想過要離婚,還變賣了嫁妝,就想給他把欠下債補上。要是換一個人,可能早就跟他離了。
我爸說:“兩個人在一塊,就是一輩子的事,我不對你媽好,還想對誰好啊?”
有時候想想,雖然因為羅有方的緣故,我爸斷了一條財路,可他也因為那次的事,越來越心疼我媽了,說起來,也算是有得有失吧。其實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不求大富大貴,只求一家人和和睦睦,有什麼東西能比一家人的感情更重要?
之後的一段日子裡,我和梁厚載又上了將近一週的課,可我心裡總掛念著鬼市,老師講什麼我都聽不進去。
梁厚載也好不到哪去,有次上物理課的時候,他還被罰站了大半節課。起因是我們物理老師走到梁厚載桌前的時候,發現梁厚載目光呆滯,他桌子上的課本還是數學的課本。
當時我老師對梁厚載說了一句話,差點把我給笑岔氣了:“梁厚載,你是從數學課一直發呆到現在嗎?”
那天上午的第一節課就是數學課,物理課是最後一節。
直到還差兩天就到鬼節的時候,馮師兄才來到我們學校,先是幫我們請了假,又問我們班主任要了一份教學進度表。
我和梁厚載回家簡單收拾了一下行禮,才由馮師兄帶著來到省城,趕當天晚上最後一班飛機飛往四川。
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坐飛機,興奮得不行,梁厚載剛開始也和我一樣興奮,可當飛機起飛之後,他的臉色就不太對勁了。
我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結果梁厚載很恐懼地看了一眼窗外,問我:“你說,飛機會不會掉下去?”
聽他這麼一說,弄得我也有點緊張,不過沒過多久我就沒事了,可梁厚載卻一直提心吊膽的。
馮師兄就讓他睡一覺,說是等他醒過來的時候說不定就到了。
可梁厚載剛睡著沒多久,突然“嗷——”地一聲慘叫,弄得周圍的人都朝我們這邊看。
梁厚載說,他夢到飛機墜毀了。他說話的時候,仙兒就樂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我知道,梁厚載做的那個夢,肯定又是仙兒搞的鬼。
直到下飛機的時候,梁厚載還是一臉慘白,走路都要我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