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蛇靈眼看就要消散的時候,它回過頭來,朝我望了一眼。
我至今還清晰記得它當時的眼神,那是一種解脫似的感激,還有對這個世界深深的不捨。
就在那一個瞬間,蛇靈彷彿又找回了自己的心智,在這一刻,它又變成了夭嬰子河的河神。
那個眷顧著無數早夭的嬰靈,溫和地引導他們走向黃泉路的河神。
片刻之後,蛇靈和它守護數百年的那條夭嬰子河一樣,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劫後餘生,本來應該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吧。可當時我的心裡,卻沉沉的,好像有什麼東西狠狠打在我的心坎上,讓我很久都緩不過勁來。
等身體勉強能動了,我立刻跑去看仙兒的情況。
仙兒虛弱得說不出話來,她幾乎是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只用眼睛看了看我,又動動眼珠,似乎是想去看那扇開啟的窗戶。
我知道她怕我身上的陽氣,不敢靠近她,也不敢說話,但我知道她的意思,於是就關了窗戶,又遠遠地看著她。
這時候,仙兒的身體看上去也很飄忽了,恐怕用不了多久,連她也會和蛇靈一樣消失。
對於仙兒,我很難在心裡去界定她和我是什麼關系,說是朋友吧,好像算不上,說不是朋友呢,她又救過我三次,如果說她是我的恩人,好像也不過分,可在我心裡,恩人這個詞,好像只有我師父才當得上。
可不管怎麼說,我就是很擔心她,尤其是看到她虛弱的樣子,就覺得特別傷心,我也不知道這種傷心是因為愧疚還是感激,總之就是很難受。
我也知道自己現在什麼也做不了,興許我師父在的話,還能有什麼辦法……對了,我去找我師父!
心裡一邊這麼想著,我就下了樓,在我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仙兒還瞪了我一眼,看樣子,是怪我丟下他不管。
我沒敢說話,一直到了塔底,我才朝樓上喊了一聲:“等著我,我去找我師父。”
我忍著身上的痠痛,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
天色還很早,可我媽已經起來了,看到我灰頭土臉地回來,問我出了什麼事。我哪還有心思解釋啊,趕緊撥通了我師父的手機號。
那時候的手機,從撥通號碼到接通,要很長一段時間。
我看著牆上的鐘表,秒針一小格一小格地走著,每走一格,我都感覺心裡像著了火一樣。
這時候,電話接通了,我沒等師父說話,就朝著電話裡吼:“仙兒出事了,師父你快救救她啊!”
我師父好像在電話另一邊愣了一下,之後也用很著急的語氣問我:“怎麼回事,那個小狐鬼出什麼事了?”
對於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一個字都沒有多提,就朝著我師傅吼:“她受了陽氣沖撞,快……快不行了!”
當時,我真的是一個字都不敢多說,就怕耽誤時間。我怕等我回去的時候,仙兒已經撐不住了,我真的害怕以後都見不到她了。
我師父讓我別著急,說在他枕頭地下有一個墨鬥,讓我用那個墨鬥收了仙兒的魂,完了再給他打電話。
雖然我師父讓我別急,可他的語氣帶著很深的擔憂,說我必須趕在六點之前收了仙兒的魂魄,不然就來不及了。
我媽還在一邊問我:“仙兒是誰,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