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和南直隸實為一體的浙江,對於新政是最為關注的,也是最瞭解的。
隨著朝廷開海禁的詔書下達,寧波等重要碼頭,都在朝廷的主導下翻修擴建,雖然還沒有派遣官員設立市舶司,但浙江的海商幾乎都知道,朝廷收關稅是遲早的事兒,也是躲不掉的事兒。
相比起其他海商整日發愁,將來如何避稅偷稅,寧波以前最大的一家海商周家,卻是在為了生存問題發愁。
周家原是寧波大戶,祖上也出過高官,只是後來家道中落才轉為經商,賺了錢後便又想著科舉入仕。
因為在江南,三代不出進士,便算不得官宦世家了,再家大業大也沒有多少話語權。
而要是三代,族中連個舉人都沒有,那更是連書香世家也算不上了,當真就成了任人魚肉的存在。
周家也不知是不是祖墳被人壞了風水,從萬曆年間,家族就再也沒有出過舉人,不得已只得選擇依附權貴生存。
和江南大多數家道中落的家族,選擇依附官宦世家不同,周家卻是選擇了依附南京城的勳貴。
至於太監宦官,不到萬不得已是沒有家族會選擇依附的,因為一旦依附了太監,家族的名聲也就毀了,今後哪怕族中出了進士舉人,也很難再躋身官宦書香世家。
而自從周家選擇依附於南京的魏國公後,雖然科舉一道仍然不盡人意,但家族的生意卻是越做越大。
最輝煌時,家族擁有桑田十餘萬畝,作坊上百家,每年產出的絲綢十餘萬匹,大小海船幾十艘,每年海貿所得數百萬兩。
可讓周家萬萬沒想到的是,世襲了兩百多年的魏國公,竟然會一下完蛋,被那貴妃娘娘連根拔起,導致周家徹底失去了依靠。
一個年收入數百萬的大家族,族中連個舉人都沒有,在官場仕林中也沒有多少話語權,幾乎就是一塊天大的肥肉,是人都想咬上一口。
幾乎魏國公一完蛋,浙江所有的海商便聯合了起來,想要將周家瓜分,杭州寧波兩地的官員,也時不時便要敲詐勒索一番。
周家這種情況,已經不是靠錢能解決的了,同樣以周家如今的生意和財富,也無法再依附其他的官宦世家。
若是以前,還能孤注一擲投靠南京鎮守太監,或者直接去京城投靠大太監。
可今時不同往日,南京城的宦官集團,已經灰飛煙滅,北京城的太監們,同樣無法再插手南方的事。
以往熟悉的規則,彷彿一下變得陌生了起來,讓周家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江南的其他勢力,終歸是顧及太后和貴妃,不敢明目張膽肆無忌憚的吞併,但一年下來周家的生意依然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尤其是幾十艘海船,被鄭家扣留了大半,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
沒辦法,鄭家也是看人來的,如周家這種情況,顯然已經失去了做海商的資格。
其他海商稍微一施壓,鄭芝龍便也顧不得昔日的交情,只能也跟著參加到瓜分周家的隊伍。
“父親,事到如今,咱們周家除了加入皇家工商會一條路外,已經別無出路了。”
“唉,你說雯兒咋就這麼不爭氣呢?為父也不期望她能做皇后,可做個嬪妃也好呀,最不濟做個才人也行啊!”
“父親,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也罷,死馬當活馬醫吧,明日為父親自去一趟南京。”
周家書房內,家主周興雖然心中再有不甘,最終也只得無奈的說道。
原本週家將希望都寄託在了這次的選秀上,從族中足足挑選了幾十名少女參加選秀,並且前前後後花了十多萬兩銀子上下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