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的莊園內,沒有了平日的歌舞絲竹,也沒有秦淮河的名妓作陪,所有人臉上都帶著愁雲,氣氛壓抑。
“諸位,想必有些人對具體的情況還不太瞭解,這裡老夫先介紹一下,據京城傳回來的訊息,陛下在城西修建了一片規模龐大的作坊群,其佔地規模有數個揚州城之大。
如今蓋好的大作坊已有數百間,每一間都能容下幾十架紡紗機,按照每日進出城的女工數量來算,紡紗者怕不下六七萬之多。”
隨著上首的一名老者緩緩說完,周圍的上百名員外士紳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顯然大多數人都不瞭解詳情。
“嘶!”
“五六萬人紡紗,這,這一天要紡多少?”
老者姓徐,祖籍鳳陽,與開國勳貴徐達同宗,兩百多年來,與魏國公一脈也一直保持著密切的關係,家族主要以經營紡織業為主,是整個江南最大的棉布紗。
名下光紡紗織布的婦女就多達數萬,大大小小的作坊同樣數百間,家族桑田幾十萬畝,每年能生產出十多萬匹的棉布和綢緞。
也是最為關注京城棉布動向的一家,也是此次聚會的發起人之一,待眾人安靜下來後,才又繼續說道:“不單單如此,據調查京城附近的農戶軍戶幾乎家家都有織布機,數量高達十萬架,而且陛下還聯合當地計程車紳和勳貴們,一起在城外又開辦了數百座染布坊,短短半年時間便有如此規模,再過一年半載,後果實在不堪設想啊!”
眾人又是一片譁然。
顯然都被皇帝的手筆驚撼到了,在座的家中幾乎都有棉布生意。
可他們辛辛苦苦經營了幾十上百年,幾代人的努力,多的也不過上萬織布機,少的數千幾百都有,但和皇帝一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徐老,北方的布匹在下也瞧過了,粗糙不堪,完全無法與我南方的棉布相比,就是不知紡紗的效率如何,若是不高倒也不必太過擔心。”
“不錯,老朽估計這一匹棉布,照這麼賣,陛下也賺不了多少錢,甚至還要虧,絕非長久之計,大不了我等也將價格降上一些以應對。”
一些人也冷靜了下來,覺得陛下聲勢雖然搞得大,但更多的還是賠本賺吆喝,是不能長久的。
要論做布匹生意,北方人又哪裡是他們南方人的對手?哪怕有陛下帶頭,時間一長也是吃不消的,何況陛下也不可能將精力全部放到棉布上面。
“諸位,北方來的棉布確實是粗糙不堪,可別忘了這才短短半年時間呀,而且按紡紗機和織布機的數量對照,陛下打造的紡紗機,效率恐怕比我等的還要高出不少。”
徐老一臉凝重的說道。
“什麼?這怎麼可能?”
“徐老,你會不會搞錯了?陛下怎麼可能打造出比我等效率還要高紡紗機?”
眾人震驚的同時,又無法接受,他們的織布機和紡紗機都是經過一代一代的改進,才有了今日的效率。
當然各家的紡紗機,都是掖著藏著,具體效率如何,也只能猜個大概。
“若非如此,陛下又豈會這般勞師動眾要生產棉布?”
“那我等也回去改進紡紗機,老朽就不信了,在織布紡紗這塊還能輸給北方人。”
“對,只要大家不掖著藏著,肯將各家的技藝獻出來,再將各家的能工巧匠聚集到一起,絕對能造出比陛下更好的紡紗機出來!”
對這點眾人都是信心十足。
徐老卻是一瓢冷水潑了下來冷笑道:“造出了更好的紡紗機出來,然後呢?陛下一道聖旨,難道咱們還敢不交出去?”
“各位,都醒醒吧,這壓根兒就不是紡紗機和織布機的事兒,也不是棉布價格的事兒。
而是陛下和北方的那些勳貴們盯上了棉布這塊肥肉,還想要一口全吃下,今年山東的棉花已經被朝廷派遣的欽差全部收走了。”
一句話,將眾人想要來一場商業競爭的幻想,徹底打破滅了,顯然能來議事的,都不是傻子。
“徐老,從規模來看,陛下決心之大,可想而知,我等又拿什麼來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