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尺木沒想到她講故事還是為了這事兒,一時無語。章盈連續催陣:“你快點說嘛!”亦或者是裝作可憐的模樣:“你不說我難受,你可忍心麼?”甚至於撒嬌:“好人,好哥哥,你就說罷!”
魏尺木被她纏得哭笑不得,心道,“這章盈郡主竟比那張風塵還能折騰人!”想起張風塵,魏尺木不由得又想起冰門、問君平等人,以及馬東平被害,朱溫來而復去,黃貞情斷意絕……魏尺木只覺滿腹憂愁,無可排遣。他雖然與洛俠相處時長,但洛俠裡外都是一副冰窟,他哪敢向其吐露心思?章盈的這一番說動,如一個傾瀉的口子,劃在了魏尺木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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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被人老追殺初遇黃貞,到誤入離魂宮,再到鄄城、乘氏,直到黃貞被人擄走,最後地牢相見,反而兩人相絕。魏尺木回憶起和黃貞的點點滴滴,如同昨日,細細地講給章盈聽,也好似講給自己聽。
他與黃貞的舊事,並非驚天地、泣鬼神,不過是尋常難成眷屬的故事,只是魏尺木勾動苦腸,聲音中帶了幾分氐愁,竟把章盈感染得美目微紅。
章盈忿道“她父親也太可惡了!”
魏尺木見她這副模樣,失笑道“你小孩子懂什麼。”
章盈不服氣,撅起小嘴兒“我都十八歲了,怎麼就是小孩子了?”
魏尺木不置可否,畢竟他今年不過才剛剛及冠。
“她叫什麼名字?”
“顏如詩。”魏尺木頓了頓,還是說了這個名字。在他看來,這個名字遠比“黃貞”二字親切,似乎這樣就可以規避她是黃巢之女的真相。
“哦,這名字真好聽。”
……
“你以後想去大禮看看麼?”章盈忽然問道。
魏尺木微愣“如果……有機會,我倒也想見一見這神奇的地方,順便騎一騎大象。”
“呵,這就急著去南詔當駙馬了?這麼快就忘了你那朝思暮想的詩兒了?”這聲音雖然虛弱,卻依舊冰寒,是洛俠醒了。她恰好聽了這話,自然免不了奚落魏尺木的機會。
魏尺木被洛俠這一通言辭搞得窘迫之極,不滿道“你怎麼偷聽我們講話?”
洛俠根本不理睬魏尺木的詰問。
章盈卻是臉上飛起紅霞,羞道“洛俠姐姐你怎麼亂說!”
洛俠知道一路上都是章盈在照顧她,語氣便不再那麼冷“妹妹,這小子傻里傻氣的,有什麼好?”
魏尺木急道“等等,我哪裡傻了?”
洛俠道“不傻怎麼你的詩兒不要你了?還不是嫌你傻?”
魏尺木被洛俠氣得頭皮發麻,索性扭過臉去,閉口不言。
說著已到後半夜,魏尺木和章盈都已睏乏,分別找地兒躺下。魏尺木才入睡不久,便聽到洛俠的叫聲“魏尺木,魏尺木。”
魏尺木睜開眼,問道“什麼事?”
洛俠輕聲道“好像有人來了。”
魏尺木聞言打起了精神,的確聽到有腳步聲傳來。這聲音極其細微,顯然是輕功了得,若非洛俠開口相告,他於睡夢之中斷然聽不見。如今洛俠中毒,章盈武功不濟,只他一個能人,他不由得暗罵自己疏忽大意,若是來了歹人,定然壞事。
果然,不一會兒,便有一個黑色的身影進了廟。這人身上早已溼透,見裡面已有了人,並不迴避,也不搭話,尋一個角落自顧自地坐下。其腳下輕盈,幾無聲音,只留下一行水跡。
魏尺木偷眼瞄去,這黑衣人身材高瘦,中年模樣,留著短鬚,此時眯著眼睛,就和著溼漉漉的衣服倚在牆壁上休憩。
魏尺木知道浪子漂泊之苦,他有幸一路上認得許多朋友,免除許多風雨寂寞,而對這樣的獨行客,他頗有敬重之處。
“兄臺,不如來這邊烤一烤火取暖。”魏尺木向那黑衣人叫道。
那黑衣人沒動也沒有睜眼,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口道“不用。”這聲音平靜如無風的湖面,全沒有怯雨畏寒的模樣。
魏尺木知道江湖之中性情古怪者比比皆是,也不以為意。雖然如此,他也不敢再睡,只好愣愣地盯著火苗。洛俠自那黑衣人進來之後,再沒有說一句話,就好像她不在這裡一樣。
廟裡四人,只有章盈睡著,其餘三個俱是醒著。過了半個時辰,這三個醒著的人仍舊沒有誰發出一點聲響。如此保持著的沉默卻被雨中的腳步聲打破,雖然雨勢越來越大,但他們三人還是從雨中遙遙地聽見了腳步聲。
腳步聲停,魏尺木隱約瞥見那坐著的黑衣人似乎睜開了眼睛,但仔細看時,那人依舊閉眼如睡。洛俠仍是沉默不語,卻突然有個驚懼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他……他的眼……怎麼睜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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