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巢已經開始攻城,石炮衝車,雲梯飛箭,一時間戰場浴火。黃巢此番沒有像之前那樣偷襲,而是選擇了正面強攻,四方圍打。瑕丘乃是兗州首府,攻下它就等於佔據了整個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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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巢所帶之兵雖然不多,卻都是精銳之師,戰力極強。單家四兄弟與朱溫都是一馬當先,衝鋒在前,裘繼和誅唐會眾人更是矯健無比。
魏尺木意氣風發,與黃貞正縱馬而進。在半道上,魏尺木遠遠瞧見草軍的第一波攻勢已被阻擋了下來,頓時血飄如葉,屍墜如泥。草軍依然前赴後繼,吶喊嘶吼,忘乎生死一般,有人被箭矢穿胸,有人被巨石碾碎,也有人跌下雲梯、摔死於地。這眼中之象使得魏尺木陷入了掙扎之中,他的胸膛、血液還在隨著將士的衝鋒在激盪、沸騰,是那種視死如歸的勇氣,是那種叱吒風雲的豪邁。可他的眼裡、腦中卻慢慢開始浮現出血漬、遊魂,是那種屠戮如割草的無情,是那種生命如芥子的悲哀。
魏尺木置身於戰場之上,心底卻不由得想起億城寺貫休大師的那句話——“菩薩畏因,眾生怕果。”如果沒有這句話深藏心底,此時他可能已然像個軍士一樣在殺戮。可當他殺心大起時,這句話就莫名地縈繞在他的腦中,激發他心底的善和憫,讓他陷入迷茫矛盾之中。這佛家的“悲憫”與道家的“無為”、墨家的“非攻”、儒家的“仁人”都有相通之處,魏尺木被這一佛偈牽引,便引發出了體內各家仁愛之道。魏尺木但覺此時沉浸其中,難以自拔,直到他於恍惚中聽到“尺木,尺木……”的呼喊聲,方才悠悠醒轉過來。
魏尺木這才發現,此時他依然騎著馬佇立在戰場之中,一旁的黃貞正滿臉著急得扯著他的臂膀。黃貞見他神思迴轉,總算鬆了一口氣,猜想他是不忍這廝殺的慘烈,便寬慰他道:“我們回去吧,戰場本就如此,卻不適合你我。”
魏尺木見黃貞懂他心思,心下感激。此時他雖然置身戰場之上,卻雙目慈悲無限,戰意豪氣皆無,當下與黃貞一起向回撤去,身邊的殺戮,再沒能讓他的血液沸騰起來。
臨陣退卻是殺頭之罪,可他二人身份特殊,魏尺木並不是草軍之人,黃貞雖是黃巢之女,卻是以陰陽家傳人的身份在草軍之中,所以他們都不在意這戰場的進退。
魏尺木到底不忍心這場戰爭繼續下去,略動心思,便讓黃貞帶著他向黃巢進言。黃巢見這二人退了下來,倒也沒說什麼,只滿心關注著戰事。
魏尺木道:“將軍,我有一計,可下此城。”
黃巢雖已知曉魏尺木不是裘繼的隨從,也知曉他曾名噪一時,此刻聽了他的進言卻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這城破不過是早晚罷了。
魏尺木猜到黃巢的心思,按下心中不悅,繼續言道:“將軍強攻雖然能下此城,卻也會自損過半,難有再戰之力,到時候任城之兵回救,臨州之兵來援,如何抵擋?”
黃巢聽到此處,心中一動,道:“哦?那魏少俠有何良策?”
魏尺木道:“如今草軍四面圍定,官軍沒有退路,只得做困獸之鬥,不如放開北面,給他們一條逃竄之路,那麼官軍守城之心便會鬆懈。另外,‘夫戰,勇氣也’,不如射書入城,上面寫著‘王大將軍已破鄆州,正往兗州而來,勸其歸降’之類的話。這樣以來,官軍必然士氣全無,瑕丘一舉可破。”
黃巢聽完,不覺點頭,暗道,“這小子雖然其貌不揚,倒也有幾分才能。”便傳令如是。
黃貞在一旁聽著魏尺木侃侃而談,頭頭是道,也以為榮,她又在黃巢面前添油加醋地吹噓了一遍,把魏尺木搞得啼笑皆非。黃巢看著這二人,心思難明,又將目光移向了戰場。
果然,依魏尺木所言,官軍軍心頓時瓦解,此時已有不少草軍攻上城頭,展開了巷戰,尤其是裘繼和朱溫,率先登城,官軍無人能擋。齊克讓看了城裡射入之書,怒道:“任城、金鄉之兵已去了鄆城,王仙芝哪裡能這般容易得手?”
齊克讓雖知是計,卻難以阻止軍心潰散。此時他見喝令不住,心中痛恨不已,眼見將士再無死戰之心,未免譁變,只得下令從北門撤出。
黃巢見瑕丘已破,便入城安民。
魏尺木不願意入城見那悽慘的場面,向黃貞道:“詩兒,我們去乘氏找他們幾個吧?”他雖知黃貞本名,卻依舊喚她“詩兒”,以念初識之情。
黃貞本就想去乘氏,聽到魏尺木之言,正合心意,但她又怕父親不允,躊躇一番之後,索性決定瞞著黃巢偷偷前去,於是點頭同意魏尺木的提議。
魏尺木見黃貞頷首,終於一吐悶氣,牽起黃貞柔荑,將她從馬上裹來身前,讓二人共乘一馬。黃貞輕聲嗔怒,卻沒有過分阻攔。魏尺木心中快意,揚鞭縱馬而去。
黃巢既破了瑕丘,兗州其餘各城便望風而降,不久諸城俱下。黃巢坐鎮瑕丘,論功行賞,除了裘繼之外,朱溫建功最多,倒令黃巢對這個呆傻漢子刮目相看。黃巢本欲封賞魏尺木獻計之功,卻發覺魏尺木與自己的女兒已經去了乘氏,他心中雖有不樂,但是在這種場面也沒有表現出來。裘繼見黃貞不在,心中也是怏怏不快,直到酒過三巡,方才稍微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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