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鶯鶯既不愛她,也不恨她,對於過上新生活之後的趙鶯鶯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的事情。那些屬於‘劉鶯鶯’的愛恨經歷,在她停下呼吸的那一瞬間,已經被趙鶯鶯遠遠地甩在腦後了!
之前做夢的事情暫時忘記了,現在有賺錢的營生擺在眼前,她就像是臨時找到一個消遣的好方法,一時興趣大增。
有了上次死皇後治喪的經歷,她並不覺得這個錢有多難掙。關鍵是她這次拿什麼來說服夥計進貨囤貨...之前那種藉口用得了一時,可是再來第二次怎麼想怎麼不可信!
壓低了眉毛,趙鶯鶯看了兩個夥計一眼,心裡想著要拿什麼藉口把人糊弄過去。她卻不知道她這一瞥讓兩個活計更緊張了——自新的揚州官員陸陸續續上任,揚州的情況好了很多。可是就城南布店的盈利來說依舊很低!他們可以說是隨時隨地擔憂著趙鶯鶯打算關店趕人。
趙鶯鶯在腦子裡過了幾道,想了各種各樣的主意。然而每想一個注意就會自己否定,總覺得太蠢了,根本騙不過任何人。於是推翻一個再想一個,想一個再推翻一個。
然而她不知道,她這副猶豫不決的樣子讓兩個活計更難熬了。她就像是一個老實的東家,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的夥計說,讓領最後一個月的月錢。如今已經各自成家,就靠著這份活計養活家裡的夥計心裡慌的很吶!
趙鶯鶯想到最後,實在想不到什麼好主意了,正為難間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她為什麼一定要一個特別靠譜,聽上去就很真實的藉口囤積發喪用布?她身為東家,還是一個掌握著實權的東家,做什麼不是都可以嗎?
何況她大著肚子呢,偶爾任性一番算什麼!
於是趙鶯鶯理清了一番思路,清清嗓子道:“昨日晚間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我剛去世的祖母。”
兩個夥計懵了,他們緊張地等了半天,實在是沒想到趙鶯鶯開口就說晚上做夢夢見了已經去世的祖母。心裡覺得不明所以,但是現實中不能這麼說,所以都恭恭敬敬垂袖站著,好像要洗耳恭聽的樣子。
趙鶯鶯接著往下道:“祖母給我捎了個口信,說是今年夏季炎熱的過分,恐怕會有不少老者去世。我本來想著這個訊息關我什麼事兒呢?你們兩個今日一來我就想到了,這不是讓我們多囤積一番用來治喪的各色布匹麼!”
時間已經進入夏天了,炎熱的天氣也初見端倪,只不過到底會不會比往年天氣熱這就不知道了。這才哪到哪,就算是懂得觀天文氣象的人也不可能提前算出來這麼多啊。真正能萬分肯定的大概是趙鶯鶯了,畢竟她是重來一回麼!
她還記得的,上輩子人生的最後一點歲月,隱約聽說這一年江南地方天氣炎熱,服勞役的熱死了好多呢!服勞役的大都是罪犯,朝廷並不大在乎他們的性命,可這大小也算是個事情,趙鶯鶯不知道聽誰說了一嘴。
江南兩個字就很有可能事關她的家鄉,哪怕是這樣零碎的傳聞也都不能忘了。
兩個夥計這才明白過來趙鶯鶯的打算——實話來說這是非常不可理喻的!誰家做生意賺大錢靠的是夢裡祖母託夢啊?那只有在話本子小說裡才有。而現實生活中依據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來做生意,絕大多數都是要死的!
但是,兩個夥計能說什麼呢?其中一個還想提一提這其中的不對之處。可是才開了一個頭趙鶯鶯就打斷了他,直接道:“我也知道這有些可笑,可是那個夢醒來之後也歷歷在目,就像真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一樣!我實在是忍不住要相信這夢。”
“你們別說了,這一次就試一試。若真是不成又算什麼呢?這些東西囤起來也放不壞,慢慢賣出去就是了。最多就是稍稍虧一點兒——貨在手上,又不是高價收來的,能虧什麼?”趙鶯鶯最終拍板,事情沒有了商量的餘地。
趙鶯鶯一個人出錢的布店,而店裡連個掌櫃的都沒有,這誰能和她叫板?兩個夥計雖然很忠厚老實,可也不是不通人情的。趙鶯鶯的打算既然已經無比確定,那麼他們也不會犯傻一定要和東家完決定之後再也沒有了反對,有的只是贊同。
而趙鶯鶯既然已經將要做什麼定下來了,對於兩個常年和這些生意打交道的夥計來說,要做的就是研究要如何做了。這種事情是毫無經驗的趙鶯鶯所不能做的,所以她只是在一旁聽著,而讓夥計們暢所欲言。
這兩個夥計並不是那種有奇思妙想或者格外精明的型別,要真是有那個本事,兩人也不會窩在趙鶯鶯城南那家小小的布店裡了。不過他們從小薰陶,至少尋常布料生意的知識都是夠用的。這時候趙鶯鶯讓他們研究怎麼做,那些中正平和不偏不倚的主意倒是立刻拿出了一大堆。
針對這些主意,三人研究了一番。等到定下來之後兩個夥計才走,趙鶯鶯只叮囑道:“你們平常那麼清閑,這好不容易忙碌一回,可緊張一些。”
趙鶯鶯也不白說說,實在的首先就給兩人批了一千五百兩銀子,說用不完再來找她拿——上次借李二郎,以及自家納倉鈔是有不少開銷。可是鹽引給的痛快,現在正是換鹽引的時候,等到變成銀子,也就是最近的事情。
趙鶯鶯說的這樣大氣,倒也沒什麼問題。
兩個夥計離開之後免不得議論,其中一個就百思不得其解道:“東家平時也沒有顯得這樣不靠譜啊,怎麼難得插一回手就是這樣辦事的?”
趙鶯鶯絕對是掌櫃和夥計最喜歡的那種東家,平時很少管鋪子裡面的事情。這既是因為她沒有那個精力去管,另一個也是她有自知之明——再活一輩子她也只是趙鶯鶯而已,趙鶯鶯在女紅上面是個天才,可在經商上面實在看不出什麼天分。這一點多活一輩子也沒用!
另一個則是擺擺手:“嗐,想那個做什麼!做好東家吩咐的事情才是最要緊...東家到底是個女人家,又懷著孕,最容易多想。這時候老太太給託了一個夢,信起來也容易的很!至於這事兒結果好不好,嘖,那布匹又難得放壞,特別是做白事的麻布,能放多少年?怕什麼!”
這麼一想也是,於是兩個人分頭行動起來,目標就是將趙鶯鶯給的一千五百兩銀子花完,然後換成各種喪事用布儲存起來。
趙鶯鶯佈置完這件事之後就沒有管太多了,但兩個夥計不問具體只低頭做事的反應確實印證了她之前的考慮。果然,想盡了辦法,設了各種主意,似乎個個都不能做到悄無聲息合情合理。最後卻是聽起來最不靠譜的一個當選,並且最終執行情況良好!
有的時候不能做到天衣無縫,那就幹脆做到到處都是窟窿,彷彿紙糊的一樣,這反而更加自然!
就連偶爾有人問她怎麼她鋪子的夥計這麼大肆囤積喪事用布料,她也是這麼回答的。這些人裡頭有關系親近的也有關系疏遠的,有人只不過覺得她荒唐,最終卻不會說什麼。有的人卻不免想勸一勸她!
那些真心為她著想的人她當然不會好心當成驢肝肺,都是好生解釋了一番的——主要是解釋就算這個夢是個假的,也不用怕,有貨物在慢慢發賣就是,虧不了多少。
也是這些人不知道趙鶯鶯具體往其中投了多少錢,這才能信了趙鶯鶯的話。趙鶯鶯才不是他們所想的幾百兩銀子小打小鬧,第一回就是一千五百兩銀子,後面還在追加呢!
真要是知道趙鶯鶯囤了這麼一大筆貨,恐怕自然而然就能知道了,那可不是慢慢銷貨能行的。那樣的話要虧錢,虧一大筆錢!
也就是趙鶯鶯了,她心裡有底,比誰都有底,這才能堅持做這個。於是在半光明正大中,銀子被花了出去,一車又一車的喪事用布料被囤積了起來。其中包括布店的庫房,也包括了崔家空閑的房間。
後來家裡放不下了,趙鶯鶯也嫌張揚,幹脆在碼頭那邊暫時租了了一個倉庫堆放著。按照她的記憶,也存放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