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除非是加錢定做,不然確實只能在有錢人家的小姐奶奶身上看到——她們都是有滿屋子的丫頭和針線上人的,精細地做這些東西,自然又不一樣。
掌櫃的這話就是說笑而已,趙鶯鶯捂著嘴擺擺手,把拿的東西包好,謝了又謝,人就離開了。
回到家之後讓桃兒收起東西,正說話來著,忽然聽到後院一陣響動,便問道:“怎麼回事,倒像是劈柴的聲音?”
趙鶯鶯家燒柴,可是不用劈柴,應該說居住在揚州城裡的百姓基本上都不劈柴,他們用的柴禾稻草之類都是從牙行那裡買來的。一捆捆劈的整整齊齊,哪裡還用費心。所以趙鶯鶯聽到一陣‘剁剁’聲像是劈柴,才覺得奇怪。
桃兒抱著那堆絡子線,笑著道:“正是在劈柴呢,後院的兩棵橘子樹、一棵桃樹、一棵枇杷樹今年春天的時候不是被蟲蛀空了?反正結不出果子來了,白放著蛀倒了才是麻煩。老金幹脆拿斧頭給砍倒了,如今正劈柴呢!”
圓娘和金三水原是鄉下莊戶人家,這種砍樹劈柴的活計別說多熟練了。
趙鶯鶯聽這話卻像是被提醒了什麼,拍掌恍然大悟道:“我就覺得近日忘記了什麼事,原來是這個——你讓老金別做了,這個時候天正熱,劈什麼柴!真要做等到傍晚或者早上的時候做。現在先請他過來。”
雖然不知道趙鶯鶯找金三水有什麼事,但是桃兒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地放下東西去找金三水了。不一會兒金三歲就到了正房堂屋,大概是他少見趙鶯鶯,這時候手腳有些侷促,只跨進門檻就不再往裡走了。
趙鶯鶯見了也沒有勉強,自然道:“老金,你原是懂種植的,會不會種果樹、架葡萄架?”
若是打算開出一片菜地來,趙鶯鶯也就不需要問了。可是她問的是果樹上的事情,這就不同了,莊戶人家都是種糧種菜,只有專門的果農才會懂得這些。
但是金三水很肯定地道:“會的!這些事情我在家的時候做過——那時候誰家屋前屋後不栽一些樹,等到樹木成熟了可以賣錢。不過最多的還是給自家兒孫攢著,將來成家的時候好蓋房子使。其中也有一些人家會種一些果樹,為的是有鮮果子吃。我當時是種樹的好手,村裡做這種事都叫上我,久而久之種果樹的門道也就知道了。”
這算是意外之喜,趙鶯鶯本來也就是順嘴一問,她本來的打算是問過之後就讓金三水跑一趟花鳥市場那邊,那邊肯定有合適的苗木。然後再請一個師傅回家,可以幫著把家裡的果樹種了。
趙鶯鶯對於自家種自家摘的鮮果還是很喜歡的,所以今年春天的時候發現果樹被蟲蛀死了還挺在意,一直想著要補中。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中間就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能成行,然後漸漸的就忘記了。直到剛才因為外界的提醒這才想起來,趙鶯鶯不打算再次拖下去了,快事快辦說幹就幹,這樣總不至於又被忘記!
這樣想著她就道:“到花鳥市場上給看一株橘子樹,這是我喜歡的,不能少。另外再來兩棵櫻桃樹,我沒出嫁之前家裡就有櫻桃樹,反而這邊沒有,實在是可惜了。還要一棵十月桃,枇杷就算了,我和本哥都不大愛那味兒——對了後院不是還活著兩棵板栗樹,給砍了...換成梨樹。”
對於板栗這種,趙鶯鶯和崔本都是既不討厭也不喜歡。不過如果有要吃的時候,她還是更喜歡買一些,而不是自家有兩棵板栗樹。原因也很現實,她覺得板栗樹開花的時候味道太難聞了,她是在想不到當初崔本是怎麼想到要在家裡種板栗樹的。
後面看家中樹木成活都不容易,那時候她也是新媳婦,不好說什麼砍樹之類的話,恐怕壞了風水上面的忌諱。至於後來,她不常去後院,又有一些習慣了,砍樹的想法也就沒有被提起。
剛剛之所以說這個,一個是這次機會好,其他的樹要重新種,一隻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不差多那兩棵。另一個就是趙鶯鶯打算在後院架葡萄架,還要給曦姐兒做鞦韆,這樣一來自己一家人在後院的活動就會直接增多。讓趙鶯鶯習慣板栗樹開花那股奇怪的味道是不可能了,她幹脆決定砍掉樹。
金三水一尋思,勸道:“奶奶,那兩棵板栗樹長的可好,砍了實在可惜。要是不行的話,不然我給挖出來,送到花鳥市場上換果樹也換得到。”
這是金三水體諒家裡,想著給趙鶯鶯省錢,趙鶯鶯當然不會拒絕,手一揮就算是答應了。然後具體的各種事全都交給金三水打理,至於她自己,只管出錢和告訴哪些樹種哪裡,這些都各有不同的安排。
要說種樹還是晚上好,畢竟現在天氣熱,要是大中午的種樹,說不定半天下來苗木就曬死了。於是趕緊的金三水把板栗樹給連根挖了出來,包上一個泥土團子,小心地放在一邊。等到靠下午晌的時候,只匆匆喝了兩碗粥,吃了一個醬菜燒餅,這就駕著家裡的騾車把兩棵板栗樹送到了花鳥市場。
等到稍遲一些,還算是晚飯的時候就把趙鶯鶯要的各種苗木給送了回來,順便還有一些木頭,據他所說這是搭葡萄架要用的。其實剛剛種上葡萄藤的時候還用不著,但金三水辦事利落,買葡萄藤的時候幹脆買上了這個。
崔本招呼他先不忙種樹,先吃飽了肚子等他和他一起幹——這些樹可不少,真要金三水一個人做,非得到深更半夜不可。
兩個男人做事,又有圓娘在一旁幫忙,事情做的很快兩個時辰出頭事情就做好了,就剩下葡萄架子沒有搭。崔本讓金三水歇著去:“幹嘛這麼趕,又不急等著用葡萄架,明日剩下大把的時光搭架子。”
等到崔本回房的時候趙鶯鶯並沒有睡,而是一直等著他。他回來之後就立刻讓桃兒擔熱水進來,這種樹可是體力活,可不是滿身大汗了!
崔本洗澡的時候趙鶯鶯就對著屏風後頭道:“明日你早些回來,給後院搭個鞦韆,這是我之前就答應過曦姐兒了的。也別讓老金做,曦姐兒說就想要你做的,再不然就要你去請源哥兒來做。”
崔本的聲音隔著屏風和熱氣沒有那麼真切,甕甕道:“她還真會挑!”
這裡說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指崔曦想讓崔源過來搭鞦韆的事情。崔源從小就心靈手巧,不然也不會去學木匠了。他大概今年秋天就要學出師,自家開個木器行賺錢做生意。
搭鞦韆這種活計崔源還真做過,是替幾個哥哥家裡的孩子做的。崔曦也是看到了,覺得比一般夥伴家裡的要強出二裡地去,立刻崇拜起了崔源。這種崇拜僅次於對小舅舅的崇拜——趙茂如今跟著有名的師傅學白案,天分很好做的有模有樣,每次到趙鶯鶯這裡來都能給崔曦帶來捏成動物、栩栩如生的點心。
崔本擦幹水穿上一身紗料的中衣,出來的時候撇著嘴道:“告訴咱們家那個小冤家,想讓她小叔來是不可能的了,她能有的就是她爹的手藝了。愛要要,不愛要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
雖然是這麼說,他才是那個最嬌慣崔曦了。想了想後院的安排就道:“那幾個果木要長到能夠遮蔭那還有幾年呢...明日種些長的快的竹苗下去,明年夏天要玩鞦韆也就無礙了。”
趙鶯鶯被他這一套口是心非聽的發笑,強忍著不來也沒必要,於是幹脆笑了起來。更可樂的是崔本根本不知道趙鶯鶯笑什麼,於是拿疑惑的眼神望著趙鶯鶯——趙鶯鶯笑的更厲害了,手上揮著帕子讓他別說話。
“行、行吧,你明日給小祖宗搭鞦韆種竹子就是了。”趙鶯鶯上氣不接下氣道。
於是等到第二日,趙鶯鶯家裡的後院就搭起了結實漂亮的鞦韆。這鞦韆是拿漆了紅漆的木頭搭成架子做成的,纏上五彩的麻繩做裝飾,兩邊還繫著彩綢。這樣的鞦韆不僅好玩還十分好看,看到這樣的鞦韆,原本不喜歡玩鞦韆的恐怕也要玩一遭。
崔曦當時就要玩,可惜被崔本和趙鶯鶯以晚上太晚給弄了回去。倒是他們小夫妻兩個玩了一回——當然,他們的說法當然不是玩鞦韆。
對於憤憤不平的女兒,他們解釋道:“我們是在替你試這個結實不結實,要是我們兩個大人都沒問題,你自然就更不成問題了。”
年紀還小的崔曦比較好騙,反正是高高興興地接受了這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