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鬼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就偷偷的笑了起來。開頭還忍著,後面根本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下崔本總算知道自己看的太過了,才收回了目光,低頭吃飯吃菜——趙家準備的這頓午飯不可以說不豐盛,只可惜崔本這個正牌的客人根本是食不知味啊!
吃過午飯之後自有李媽媽和桃兒收拾杯盤狼藉,男人們則是依舊高談闊論。方婆子也在一旁聽著,似乎對自己這個孫女婿非常滿意。王氏則是拉著趙鶯鶯趙芹芹去正房西屋自己的屋子,至於趙茂這個小鬼,隨他了,反正他去哪裡都可以。
正房西屋也升起了爐火,王氏拉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趙鶯鶯:“你那裡準備好禮物了沒有?待會兒記得讓本哥兒拿回去。”
兩家既然已經結親,那麼送禮物就不是一家的事情,而是雙方面的事情。譬如當初崔家下聘禮,趙鶯鶯也是有回禮的——崔本上下一身衣裳鞋襪,崔父也是一樣。至於其他的,就只有各位嫂子每人一雙鞋了。
至於哥哥弟弟們,並沒有禮物,因為身為弟媳和嫂子,到底是外姓人,需要避諱啊。倒是未來公公年事已高,自然不必講究這些,可以和崔本一樣送禮。
也正是這些趙鶯鶯親手做的衣裳鞋襪做得好,她還沒有進門就已經贏得滿堂彩了——世上女子的女紅向來就是第二張臉!做出來裝點在丈夫兒女身上讓人看讓人品評,可不是第二張臉!
做的好的滿是贊譽,外人都會說某家娶了一個好婦人。做的不好的,連帶著一家人都沒臉,被譏笑為連媳婦都不會討!
趙鶯鶯的手藝不用說,那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的那一類了。東西一送過去,且不說崔父有多受用,就是收到鞋子的妯娌們都不得不服氣——做鞋子向來是女紅的基本功,哪個婦女不是精熟的?正是因為太熟悉了,所以才能清楚地看出好壞!
崔本穿著趙鶯鶯做的衣裳出門,外人當然也看得出來。曉得是未婚妻做的,都贊手藝好,比成親二十多年的婦人還要合適——成親久了不只是做的衣裳更多,也是對丈夫身形更加了解,那時候做的衣裳想不合適才更難。
崔本今次送了年禮過來,趙鶯鶯焉能沒有準備?只不過這一回就不用像上次下聘禮的時候那樣,各位嫂子都送了。有些人家只會管未婚夫一人,趙家算是講究的,也只不過是多顧及了崔父而已。
“已經準備好了。”趙鶯鶯低聲應道。她給崔父準備了一雙靴子,崔本則齊全的多,有暖帽、手套、靴子、冬衣一整套。冬衣也就罷了,並不如何出奇。倒是手套十分費心——每個人的手都是不同的,要想完全貼合,那可不太容易。
至於只是大概貼合的手套?趙鶯鶯根本做都不會做!那未免也太顯不出她的手藝來了。這不是她窮講究,只不過是她早就習慣了這樣要求而已。
王氏看著如花似玉的女兒,忽然感慨萬分。當年的小丫頭原來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時光果然是過的極快的。搖搖頭甩開這樣無用的感嘆,她拉著趙鶯鶯的手道:“你們兩個還沒有成親,說說話還可以,可不許有其他的動作。”
這也是王氏看到崔本這麼熱切才想到的,要知道她原本對趙鶯鶯可是相信的不得了,哪裡會想到這樣的警告。
趙鶯鶯向來淡定,可聽到王氏這樣充滿暗示的話之後也要臉紅:“娘,說這個做什麼!”
王氏自然曉得她未出閣的小姑娘該為這個臉紅,可這事兒實在是太過重要,她非得說下去不可。所以也只得在她耳邊道:“你也別不把這個當回事兒!還記得上月巷子裡有一戶人家去退親的事兒麼?”
趙鶯鶯整日在家裡繡嫁妝,外頭的事情並不知道多少。知道的一些事情也都是趙芹芹帶給她的,這件退婚的事情她也聽說過,只不過也就是知道而已,至於內裡的原因她並不知道——這是當然的,趙芹芹只不過是一個還沒說親的小姑娘,哪裡會有人在她面前說那些!
王氏就不同了,她可是什麼都知道!
原來那戶人家原本定下的媳婦也是周遭小人家的女兒,市井人家麼,不要說門戶不嚴了,甚至有些人家根本沒有門戶!那家人家就租住在一座臨街的小樓,上下兩層,總共四間屋子。其中那女兒就在樓上一間房居住!
隔壁人家的子弟生的清秀,又比她大了幾歲,邊偷偷地翻過樓去,和那女兒玉成好事。這姑娘也是糊塗,稀裡糊塗的也就答應了!至於這家人,一直沒有發現。直到前些日子姑娘大了肚子瞞不住,這才知道。
關鍵是知道了這家人也不死心,隔壁的小郎君做下這等事,負責是不肯負責的。他們家也只能打落了牙齒往裡吞,先一碗墮胎藥下去,去了這孽胎,然後這家的娘偷偷教女兒未來的應對之法。
“用明礬、石榴皮...這藥塗抹,到時候你再記得叫幾聲疼,約摸也就混得過去了。”
只不過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牆,不知道被哪個街坊鄰居當作嘲戲一般傳了出去。趙家這位同巷居住的街坊也不是那等忍氣吞聲的,當即拿了聘禮單子就要去退親,順便把聘禮之類收回來。
到現在為止兩邊還沒有扯清楚,倒不是退親的事情——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退親的事情還有什麼好說的?現在完全是聘禮的事情了,女方那邊的聘禮已經動用了,完完整整還回去也是做不到啊。
趙鶯鶯和崔本雖然已經是未婚夫妻,和這件事的情況不能一概而論,但真出了事情,一樣不好。
對於王氏的這些擔憂,趙鶯鶯又能說什麼?她也只能尷尬避開。還好王氏也沒有追究的意思——因為她看趙鶯鶯表現就已經知道她把這件事記在心裡了。
等到時間走到了下午,崔本就告辭要走。趙家這邊肯定是要留的,留他吃過晚飯再走。不過這些都是虛禮,等崔本堅持了幾句之後,趙家就半推半就地準備送人了。
趙鶯鶯也是這時候回了房間把要送的東西放在了一個毛青布包袱裡,走出來遞給崔本:“自家做了一些活計,有你的,也有伯父的,要是手藝看著過得去,將就著用吧!”
這當然是謙虛的話,趙鶯鶯的手藝如果還是將就,那別的人也就不用做了。
崔本應了一聲接過東西,沉甸甸的分量。這是冬日裡的穿戴,的確比上次送的東西壓手。
送走了崔本,趙家這才算是暫時鬆快下來。之所以說是暫時,是因為現在離過年也沒有幾日了,那是無論如何也輕松不下來的。等到所有人享受新年的快樂與輕松,那非得等到正月裡不可。
只不過對於趙家來說,今年可能正月都輕松不來了——明年趙蒙年中的時候就要成親,事情可不少。譬如趙鶯鶯正月裡還要從西廂房遷到東廂房,然後家裡就要對西廂房修繕、打通...怎麼看也是不小的工程了。
另外趙鶯鶯繡嫁妝的事情可還沒完,縱然她手腳快,時間多。可也耐不住東西多,她又是自己一個人做啊!
此時做嫁妝的女紅作品,要麼就是高門大戶堆積如山,人家那是從繡莊定做,再加上小姐身邊丫頭一大堆加工細做的。要麼就是蓬門小戶,自家做做,東西少不說,也沒有多少地方需要描鸞刺鳳,那可是大大省了功夫。
趙鶯鶯則不同,她沒有大家小姐那樣誇張,可誠懇來說,東西也不少了。她又不願意自己的嫁妝‘樸素’的過了,所以這樣一看,時間雖多,工期也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