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是一對套袖。”趙鶯鶯把已經做好的一隻給眾人看。
套袖和領抹有些彷彿,領抹原是固定在領子上,免得領子磨損、髒汙,延長衣裳的使用時間。套袖則是用在衣袖上,領口、衣袖都是衣裳經常要洗的地方,這些地方幹淨,衣裳不知道要少過多少次水。
而和領抹一開始是為了實用,後來逐漸演變成一種裝飾一樣,套袖在一些不用做粗活的婦女身上同樣是裝飾超過了實用。
趙鶯鶯這個像打絡子一樣編出來的套袖,明擺著不可能有任何實用之處的,明顯就是裝飾之物。
不過這麼好看的編結作品,沒有實用價值也沒什麼——趙鶯鶯巧用了配色,將幾種珠兒線絲線分別配合金線,撚在了一起,出來的顏色格外華而不俗。然後她就用這些線勾挑祥雲、壽桃等圖案,每個圖案都只有指甲蓋大小,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好俊的袖套,誰家捨得戴?”嘖嘖稱奇了一回:“早知道你這孩子有一雙巧手,卻不曉得巧到這個地步,這才多大啊。”
王氏在旁邊笑的合不攏嘴,然而還是要裝出一副謙虛的樣子:“可不能說好話了,不然孩子該翹尾巴了。而且小時不錯,長大了未必就有多好,現在還不到說定的時候。”
又道:“這套袖啊...我們這樣的人家成天都要做事的,哪裡能用這種套袖。這是蓉姐兒平常賣針線活兒的繡莊,那掌櫃的囑咐鶯姐兒做的。說是要的急,鶯姐兒能做出來的話給多加錢!”
剛剛還謙虛呢,立刻就變成一點都不隱晦的炫耀了。女孩子做針線活補貼家用或者賺點零用錢是常常有的,但是像趙鶯鶯這樣,繡莊掌櫃的都會主動下訂單,那絕對是少數中的少數!
外面的小姑娘要是都這麼得用了,那繡莊也就不用養那麼繡娘繡女了!
所有人或羨慕或贊嘆地看著王氏和趙鶯鶯姐妹,幸虧王氏沒有直接告訴他們趙鶯鶯如今在繡莊能賺多少錢,不然這些羨慕和贊嘆全都要變成強烈的嫉妒。
生活麼,不能比人家過得差太多,不然人家看不起你。但是也不能比人家過的好太多,不然人家要嫉恨你。最好的狀態是比別人差,而且只差那麼一點點。比別人好一點點也不錯,但是還是居於次位。
說起來這個度還真是不好把握,‘一點點’什麼的。
趙鶯鶯現在打的套袖當然比之前打的裝飾大結子賺錢多,不然她也不樂意換成這個不是。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繡莊掌櫃的只是試探著趙鶯鶯能不能打這種套袖,如果能打的話,包括差不多樣式的領抹他都可以給趙鶯鶯下訂單。
相比起那些大結子,這些套袖、領抹其實更難,他們繡莊內的繡娘是不會做這種活計的,而小繡女大都做不好。所以常常是量不足的狀態,他們往往要看那些平常賣針線活的有沒有能做的。
要是有,就是加錢也要請對方做這個。
趙鶯鶯也不負他的期待,只不過瞥了一眼立刻就點頭了。過了幾天就讓他看到第一個成品——成品的質量他是點頭的,所以立刻簽訂了訂單文書。
眾人贊嘆,只不過就在趙鶯鶯都覺得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時候。有個刺耳的聲音響起。
“鶯丫頭確實不錯,小小年紀就能為自家撈不少進項了。只不過...可惜了。”說話的是一開始就沒怎麼說話的一個,趙鶯鶯根本不認識她,只不過感覺對方對自家並沒有什麼友善的意思。
就聽她繼續道:“我雖然不知道鶯丫頭能賺多少,但我也是常常看到她進出的那家繡莊的。那是什麼鋪子?做的都是大戶人家的活計。我進去看了一眼,類似於鶯丫頭這樣的手藝可不是便宜貨色。”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雖說繡莊賣出去的價和我們賣到繡莊的價不是一回事兒,但是也是大有關聯的,想來鶯姐兒替自家賺的錢也不少了——趙三嫂子有個鶯姐兒這樣從小就能帶財的女兒,我們這些人都羨慕死了。”
她確實羨慕,而且她從去年就開始看到趙鶯鶯出入那家繡莊。雖然不知道趙鶯鶯到底能賺多少,但估計一個最低的數字也很讓她羨慕了。
再加上她本來就和王氏關系不大好,嘴裡也就沒什麼顧忌,撇嘴道:“趙三嫂子家這半年可花了不少錢,買房子、搬家、僱工人,還辦大了染坊,每一樣都是要花錢的。手頭該是緊巴巴吧?可是之前能買下那麼多糧食,如今人人不好過的時候能過的滋潤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靠著女兒做活!”
其實這話是很沒有道理的,且不說趙吉開著染坊,王氏還在織綢。無論趙鶯鶯賺多少錢,這個家養家的都還是趙吉和王氏。就是真的是趙鶯鶯養家了又如何呢?王氏是個開明的人,孩子們自己賺的錢她都允許自己支配。
但是一個沒有分家,甚至孩子都還沒有成年的人家,孩子其實是不可以有私産的。或者說,所有的私産都應該被算作家庭的公共財産。
這樣說來的話,趙鶯鶯賺錢是家庭的共有財産。然後用這筆錢來補貼,甚至支撐家用,這完全沒有問題好嗎!
王氏趙鶯鶯趙蓉蓉,甚至在場的其他婦女都看出來了,這個說話的只不過是對王氏甚至趙家不滿而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只不過她自己可能感覺不到她有多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