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侯一想到自己寵了十四年的嫡長女竟不是親生這個可能,臉當場就鐵青的厲害,細一盤查下,果然,蘇琬並非侯夫人親生!當年侯夫人誕下的乃一位男嬰,如今是蜀地草藥商王家的六公子,名喚王承,從手下傳回的畫像來看,那王家六公子與昌平侯年輕時足足有六七分相似。
真相一出,無論是昌平侯還是剛剛恢復康健的侯夫人都坐不住了,派人馬不停蹄去接親生兒子回府,要知道,昌平侯膝下只一個剛滿月的庶子,突然多了個兒子,還是嫡出血脈,這委實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至於原主蘇琬,哦不,現在應該叫王琬的心情,一時間便沒人顧得上,在她知曉真相,難以置信,跑去侯夫人處大鬧一場後,顧不上則變成了明晃晃的冷落。
侯夫人不喜歡她。
一看到王琬,她就想起自己的親生兒子在外受了十幾年的苦,那怕十四年的相處之情不假,但王琬大受打擊,失足落水生了重病的訊息傳來,侯夫人也沒有什麼動容,冷著臉,揮揮手,只隨意打發了個大夫去看。
下人們都會看眼色。
哪裡還不懂這位假小姐徹底翻不出浪花了,想也是,一看到她,侯爺和夫人就會想到本該金粒玉蓴養著的世子爺淪為下等商戶子,又哪裡生的出好心情來……
不過三兩日,昔日熱鬧非凡的明月院便下人盡走,冷清至極,正合這寒風凜冽的時節。
妙妙披著被子下了床,步伐緩慢的在屋子裡走著,被子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溫度,但能隔絕竄入室內,宛如刀子的寒風,她赤腳踩在鋪了羊絨地毯的地板上,竟比硬邦邦的床上還舒坦些。
房間很大,楠木架上的擺件樣樣不凡,梳妝檯上的首飾珠光寶氣,珠玉簾前那扇花開富貴的錦繡屏風需玉燕京最好的繡娘花上一月的時間才能完成……
一個字,壕。
兩個字,富貴。
這是原主王琬前十四年的生活,鮮花著錦,張揚嬌橫,是侯府嫡出大小姐該有的派頭和威風,與她十四年後的悲苦人生彷彿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送藥婆子聽明白原委,也不擔心藥涼不涼,撒不撒了,望了一眼內室,眼底浮出一抹憐憫,道:“要我說,那一位也是命苦。”
青衣丫鬟嗤笑一聲:“苦?她享了十四年一輩子都享受不到的福,這算什麼苦?真正苦的是流落在外的世子爺!要我說她——”
“哐當!”
耳房裡的幾個下人還在無所顧忌的交談,冷不丁聽到內室裡傳來一聲脆響,彷彿是什麼東西摔破了。青衣丫鬟還沒說完的譏諷就這樣被打斷,幾人皆是一愣,尚未反應過來,片刻間,又是噼裡啪啦一陣響傳來,聽的人膽戰心驚。
青衣丫鬟扯了扯嘴角,無動於衷,撥動炭火的丫鬟年紀輕,膽子小,猶豫片刻便衝了進去。
尚未從滿地碎瓷帶來的驚嚇中醒過神,便見“大小姐”正舉起一個白底青花的古董花瓶作勢欲摔,頓時嚇得心驚肉跳,擠出一抹笑道:“姑娘,你這是鬧什麼?夫人曉得了該生氣了,夫人一生氣——”
既然不再是侯府的主子,大小姐自是喊不得了,小小商戶女罷了,認真說起來,喊句姑娘都是給面子。小丫鬟沒接著把話說完,只小心翼翼地瞟著她,自以為好心地勸了句:“姑娘,你又何必要和自己過不去呢,婢子聽說那王家好歹是個商戶,雖說沒什麼錢也沒什麼勢,比不得侯府裡潑天富貴,好歹不缺吃也不缺穿……”
“哐當!”
妙妙手一鬆,用行動打斷小丫鬟的話,輕飄飄地看她一眼:“閉嘴,我王琬無需任何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