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用到文書的地方有些麻煩。”陸修遠感慨,“不過好在都解決了。”
“你是直接用搶的嗎?”易白覺得難以置信,陸修遠有三頭六臂不成?短短時日能把北燕皇都各大商行的行情摸得這麼透?
陸修遠似乎看穿他在想什麼,“各行有各行的秘訣和技巧,你不是商人,當然找不到捷徑,但我不同,自小就開始接觸賬本,接觸陸家名下各種各樣的鋪子,我在這方面,算是個人精,你用外行人的眼光來看自然是找不到任何門道的,甚至還會覺得不可思議。”
被點中了心思,易白也沒有露出任何的不自在來,只是想到了什麼,慢慢放下花剪,往旁邊的石凳上一坐,“看來北燕這邊的事很快就會結束,到那時,我不會再跟你回陸家了。”
“為什麼?”陸修遠不解,“你留下來,就不怕被人認出身份?”
為什麼?當然是要找個安靜的地方等著最後的毒發作而死。
易白涼涼地笑了一下,“大仇得報,心願已了,此生無憾。”
“胡說,我分明從你那雙眼睛裡看到了對於生命的渴望,你很想繼續活下去,那麼,為什麼不給自己一次機會你呢?”陸修遠叱道。
“我給自己的機會還少麼?”易白苦澀地說:“只是上天從來都不願意成全罷了。”
陸修遠沉默了,這大概是他認識易白以來從他嘴裡聽到的最頹然的一句話,他一直以為易白對於生死很看淡,那麼,是什麼讓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重新燃起對於生存的渴望來了呢?
答案未知,易白不會說,陸修遠便無從曉得,不過,“對付了那對母子,也算是為我報了仇,就看在這份恩情上,你有什麼心願,不妨說說,我或許能幫你完成。”
易白認真想了一下,然後看向陸修遠,“你說,你小的時候跟你母親待在鹿鳴山,對嗎?”
“嗯。”
“那是個怎樣的地方?”
“我覺得那兒很溫暖。”陸修遠彷彿看到了母親每日從地裡勞作回來生火給他做飯的場景,日子雖苦,心卻是踏實暖和的。
“如果我死了,你能幫我收屍嗎?”易白道:“順便把我埋到鹿鳴山去,無需太費力,隨便挖個坑,弄點黃土蓋了就行,不用立碑,更不用擺香燭供品,我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走。”
“鹿鳴山在南涼,你是北燕人。”陸修遠提醒。
“國師易白已經葬在北燕,我就不跟著湊熱鬧了。”論及自己的身後事,他眉目間一片坦然,絲毫不見恐懼,“我想去個幽靜一點的地方。”去個…有母親氣息的地方。
“好。”陸修遠也答應得爽快,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相信這是易白最想實現的遺願,索性沒阻止他,更沒勸他什麼,易白想去鹿鳴山,那到時候自己送他去便是了,就當是為了報答他幫自己報了生母大仇,“哦對了,似乎一直到現在你都沒能告訴我為何要對付朱太后母子呢?”
易白失笑,“都已經到了現在,什麼理由還重要嗎?”
“也是。”陸修遠晃了晃腦袋,“都快大功告成了,如今問這些也沒意思了,我只是一直在心中記掛著此事,脫口而出罷了,你莫介懷。”
易白當然無所謂,等到陸修遠離開,他才看向遠方出神。
沒想到陸修遠心思這樣細膩,竟然看得出來他已經有了不想死的念頭,他在貪戀什麼呢?或許是眼下這份不能挑破的關係,哪怕對方只當他是個萍水相逢的朋友,他也想抓住這僅剩的一點點溫暖,可是,好奢侈啊,能多活一天,他都覺得好難好難。
“主子,再過一段時間,咱們就能成功隱退了。”現在的金鷗,已經完全放棄了說服自家主子接受醫治的念頭,他算是看明白了,先不說主子根本不在乎是生是死,就算是主子想活下來,上天也不允許,根本就沒人能救得了他,那麼自己作為下屬,唯一能為主子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找個沒有人的地方看護他,一旦主子出了事,自己也自刎相隨就是了。
易白輕輕“嗯”了一聲,聲音很小,似有若無。
金鷗抬起頭,看到的只是易白清瘦的背影,他身子骨很單薄,彷彿稍微一陣風都能給吹倒,相比起兩年前,瘦弱得何止是一星半點,這樣的人,哪怕只是個不認識的,金鷗大抵也會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生出同情和憐憫之心來,不過他更明白,主子最不需要的就是這兩樣東西,所以馬上收了情緒。
“隱退之前,主子需要屬下準備什麼嗎?”
“不必。”易白回答得很乾脆,“選好了地方,直接過去就是,無需驚擾任何人,也無需大肆佈置,我是去等死,不是去安逸享樂,沒那個必要。”
“等死”兩個字,像一根三稜針直接紮在金鷗心坎上,眼圈不爭氣地疼紅了,“主子……”
“還沒到哭喪的時候,出去!”易白根本沒轉頭,甚至連看都不曾看過他一眼,卻已經猜出了他的情緒,直接冷下臉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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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鷗一句話都說不出,默默退下去。
——
靖安王埋在皇宮的眼線回話了,宣宗帝壓根就不曉得還有玉墜這回事兒,而靖安王也在第一時間把訊息想法子傳給了易卓明。
這讓易卓明越發的加深了易白還在人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