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葉筠也不是個傻的,這點腦子她還有,也能想明白,好吧,看在永隆帝誠意十足的面子上,這件事可以暫且揭過不提。
重新更衣梳洗,葉筠帶著兩個貼身丫鬟坐上馬車就跟著張公公往皇城去。
太后端坐在慈寧宮,見著人進來的時候,臉上的笑容越發慈和。
南涼這位太后,倒也不是徹頭徹尾的拎不清,只是以前對上駱嵐的事有些偏激罷了,在她看來,身為帝王就該段愛絕情,哪怕是寵著某一位,明面兒上寵寵得了,一旦涉及到江山社稷家國利益,那些女人就只能成為附屬品,不配放在與江山同等的地位作為抉擇之一,而駱嵐,顯然成為了一個極其刺眼的例外。所以她對駱嵐的怨恨,從永隆帝不惜頂著大雪跪在慈寧宮外求娶駱嵐為後開始。
你要問原因?蕭太后會義正言辭地告訴你:“但凡上位者,當以國家為先,百姓為先,如此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江山遲早得在他手中玩完。”
可見駱嵐在蕭太后眼裡就是個十足的禍國妖后,如今那位不在了,又見著永隆帝比以往更加勤勉,蕭太后自然是滿心愉悅。不錯,這才是南涼帝王該有的樣子,再怎麼說,她生出來的兒子就算不隨她,也該隨了先帝雷厲風行的性子,成日裡為了一個女人與生母作對,甚至不惜得罪後宮那麼多宮妃,成何體統!
蕭太后只當永隆帝是沒再受到駱嵐的“妖術”控制所以恢復了正常,她也不想想,是誰三天兩頭光顧御乾宮逼著永隆帝去後宮,說什麼為帝者要雨露均霑,永隆帝無奈之下只能用“政務繁忙”四個字來打發蕭太后,屢屢讓蕭太后看到他忙得焦頭爛額的樣子。
此後蕭太后又去了兩回御乾宮,每次都見到永隆帝埋首處理政務,她僅是站在窗外看看就回去了,也罷,只要他能把心思都花在朝政上,不去後宮就不去後宮吧,免得他再留戀上第二個駱嵐她可就徹底沒招了。
而蕭皇貴妃這個特別喜歡恃寵生嬌又沒腦子的女人,總以為蕭太后怎麼都是站在自己這頭的,昨兒永隆帝接見北燕來使的時候,她還特地跑來慈寧宮與太后抱怨自從駱嵐死後,皇上都不去後宮了,那意思,是想讓太后幫忙說道說道,皇上不聽朝臣諫言不聽宮妃抱怨,總不能不聽他老孃的說教了吧?
蕭太后又如何反應不過來,當即老臉一沉,好不容易看到兒子恢復正常專心向政,豈能再因為後宮這幫子女人亂了心,於是乎,蕭皇貴妃在一臉懵的狀態下遭了蕭太后一頓狠狠的叱罵,最後是抹著淚回去的。
至於造成這一切的根本原因,在於駱嵐,也就是涅盤重生後的錦葵。
自從那日蕭皇貴妃直接挑明讓她隔三差五去長信宮彙報東宮的情況,她二話不說應了之後,果然說到做到,昨天就刻意晃悠去了長信宮,彙報完太子和太子妃的日常,然後用了一些讓人完全挑不出錯漏的言辭有意無意地慫恿蕭皇貴妃去太后跟前訴苦。
蕭皇貴妃如今滿心滿眼都是後位,哪裡想得到這位小宮女的“別有用心”,腦子一熱,果真顛顛兒地跑去了慈寧宮,結果弄得滿身狼狽,回來後又拿長信宮的下人發了好一通火,整個大殿被她砸得連個下腳的地兒都沒有。
話說當前,棲霞長公主有規有矩地行了禮之後往一旁落座,蕭太后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唇邊蔓延開笑意,“長公主初來南涼,不知吃住可還習慣?”
再怎麼說,上頭這位也是長輩,葉筠縱然心頭有火,也得暫且壓一壓,“有勞太后娘娘掛念,驛館的驛丞照顧周到,又安排得妥帖細心,目前看來,並無不適之處。”
蕭太后略緊的心寬鬆下來,只聽得葉筠又道:“只一事,本公主不太能理解,還望太后娘娘幫忙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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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太后面上笑意一斂,估摸著葉筠是要提及那件事了。
果然——
“昨日本公主的確是親自登門賢王府沒錯,且不知今日為何傳出了那樣不堪的流言來?”
蕭太后老臉重新換上好顏色,不疾不徐地解釋道:“不過是些好事的宵小亂嚼舌根子罷了,皇帝已經著人將生事的人給處置了,長公主只管放心,你一會兒踏出宮門,保證再也不會聽到什麼難聽的言論。”心中暗罵了蕭皇貴妃一句蠢貨,必是這鼠目寸光的蠢女人慫恿她那不成氣候的兒子乾的好事。葉筠既然親自前來,說不得北燕真是有那麼幾分聯姻意圖的,就不能再等等麼?非要自作聰明地“先下手為強”。好了,如今偷雞不成蝕把米,沒算計成功不說,還把人給惹惱了,葉筠若不依不饒非要南涼給個說法,她一會兒就先拿長信宮開刀,好好給那對腦子裡裝著豆腐渣的母子一個教訓。
正所謂江山面前無親情,饒是一向護著蕭皇貴妃的太后在面對兩國隨時都可能僵化關係的危急情況前,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保江山。至於親情?呵,與江山比起來,那算個什麼東西?如果葉筠非要見血才算完事兒的話,她說不準真會給那不長腦子的侄女賜上三尺白綾。
葉筠勾唇一笑,“處置不處置的,還不是僅憑太后娘娘上下嘴皮一碰就給的結果,本公主可沒看見是誰生的事,又處置了誰呢!”
蕭太后僵了一僵,難怪有傳言說這位公主不僅美貌,那腦子的聰慧,也是常人難及的,別看她未及笄,一副瘦瘦小小弱不禁風的樣子,說起話來,堪比她們這些常年在後宮打嘴炮的老人了。
這不上不下的,總得有個解決的法子,“那麼,長公主想要個怎樣的交代?”
葉筠聲音微冷,“昨天本公主去賢王府這事兒,除了本公主的隨從護衛,便只有賢王府的人曉得,而今天卻傳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謠言來,那麼本公主是否可以定性為賢王治下不嚴,任由多嘴的下人將訊息走漏出去壞了本公主名節?”
蕭太后一下子哽住,說來說去,最後還是繞回了賢王頭上。
看來要不真做點什麼,是沒法讓這黃毛丫頭息怒了。
這下子,臉上笑得就有些勉強了,蕭太后用商量的口吻道:“既然長公主認為錯在賢王,那麼,你要他如何才肯消氣?”
葉筠沒事兒人一般撣了撣本就無塵的衣袖,“惹出禍端的是貴國親王,該如何處置,自然是照著你們南涼的律法來,本公主人在你們的地盤上,總不能讓我親手去處置人不是,傳出去也不好聽。”
蕭太后臉部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交由葉筠處置與聽從葉筠的他們自己來處置,這根本就是兩碼事。
把決定權交給這丫頭,那麼她要是罰得重了,難免落人口實,到時候“委屈”的就是南涼皇族,就算傳了出去,也沒人敢說赫連鈺這個受罰者半分不是,反倒會斥責葉筠小小年紀性格彪悍,竟敢在他國地盤上隨意處罰人,對這黃毛丫頭將來的婚事也是大大的有影響。
可若是他們這邊自己來,那麼不管如何罰,只要葉筠一口咬死罰得輕了,賢王就難免要遭幾重罪。
想來對方早就把這些都給考慮進去了,否則不會應付得這樣雲淡風輕。
蕭太后不由得要緊牙根,盯了葉筠一眼,下頭坐著的這位,真的只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嗎?哪來這麼重的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