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埋首處理奏摺的永隆帝聽到張公公所言,抬起頭來,眯了下眼,“你說北燕那位長公主親自登門給老三道歉?”
張公公頷首,“奴才有個侄兒在賢王府當差,他的確是這麼說的。”
“這個老三!”永隆帝額頭上青筋鼓了鼓。一個是北燕長公主,一個是南涼親王,這倆人不說能隻手遮天,起碼要隱瞞住這麼件事兒可謂輕而易舉,然而是傳了出來,想想那葉筠會蠢到自毀名聲?必是老三這個孽子讓人故意傳出來的,目的就是先一步將他和那位長公主捆在一起,名聲一臭,不嫁也得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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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得很!”永隆帝自齒縫間擠出聲兒來,嵐兒還沒死的時候,赫連鈺還懂得適可而止,到底顧忌到頭上的養母沒什麼實權,所以即便是胸懷野心,該收斂的時候還是會收斂。
這些,永隆帝自是知道的,他當然不會以此去斥責赫連鈺,不想當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只要他們做得不是太明顯太刺眼,永隆帝是很樂意諸皇子時不時地鬥上一鬥的,如此也能歷練歷練他這些兒子的心性和手段,不失為一種成長方式。
但那是以前,如今老二都當上太子了,老三竟然還是不死心,更因著蕭氏掌了鳳印而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先是藉著府邸被燒之故強行請旨納陸家嫡女為側妃,而今更是要上天,竟打起北燕那邊的主意來了?
張公公立在一旁,感覺到皇上週身透著一股子冷意,心中不免為賢王捏了把汗,你說這賢王,招惹誰不好,偏要招惹北燕,這不是擺明了不服皇上“立子殺母”的決定要反水麼?
“那孽障自己可還說了什麼?”永隆帝聲音沉涼下來。以前整天被他掛在嘴邊的“孽障”是赫連縉,可這位自從入主東宮是越來越上進了,行事再不似從前那樣混賬隨性,哪怕是代帝監國那段時日,其表現也得了朝中幾位肱骨大臣認可的,從開初的頗有微詞到現在的恭敬臣服,大臣們的反應以及赫連縉自己的作為,永隆帝全都看在眼睛裡,心中也找到了些許慰藉,嵐兒雖然不在了,可她的犧牲卻換來了兒子的成長,雖然萬分不情願嵐兒以這樣的方式讓老二徹底長大,可他還是不得不承認,如今的赫連縉,著實讓他省心多了。
誰曾想他這些孽障兒子,少了一個又來一個補上,還完全是對調著的,以前最乖最讓人省心的是老三,老二就是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如今倒好,反過來了,好不容易把老二盼成器,老三又開始作妖。
“回皇上,賢王殿下本人倒是什麼也沒說。”張公公心道,那樣有城府的人,你當他是當年的紈絝二皇子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完全不擔心被打被踹?再則,這位就算說了什麼,也不可能讓您老人家知道啊!您老人家對太子那是十次說了要打死他也不見一次真動手,換了別的皇子,怕是早就被打得稀巴爛了。
“吩咐下人,找人平息這場流言,朕不想再聽到任何只言片語。”
“奴才遵命。”
永隆帝不是不想和北燕聯姻,但不想以這種方式,要讓朱太后和宣宗帝曉得了,指定認為是他這個當老子的授意兒子故意給棲霞長公主設圈套,如此卑劣的名聲,他可揹負不起。
有了永隆帝的出面,這場流言很快就被強壓下去,但不管怎麼壓,該知道的那幾位還是知道了。
尤其是當事人棲霞長公主。
聽到傳聞的時候,她整張臉都變了顏色,看著回話的丫鬟,“你說什麼?”
那丫鬟小心地瑟縮了一下,聲音放得越發低,“外面有傳言說長公主才來南涼第二日就親自上賢王府,怕是…怕是與那賢王有私情。”
“啪——”葉筠摔碎了手裡的茶盞,怒目瞪著那丫鬟,“誰說的!”
昨日去賢王府這事兒,除了北燕使臣以及護送她的那幾個護衛,就只有賢王府的人曉得,自己這邊總沒有人會蠢到把這事兒說出去打北燕的臉,要說,也只能是賢王府的人說的。
什麼私情,若不是自己車伕撞壞賢王的觀音像在先,她會冒著毀壞名節的風險親自登門?
“長公主,這件事,外面很多人都知道了。”那丫鬟硬著頭皮彙報,“只不過後來被南涼皇帝派人壓了下去。”
葉筠難看的臉色這才稍稍的緩和了些,重新坐下來,整理了一下儀容,又恢復了冷靜端方的姿態,“那麼,如今可全平息下去了?”
“已經平息了。”丫鬟道:“再沒人敢亂嚼舌根子。”
葉筠眉頭舒展,看來這件事與永隆帝沒有直接的關係,否則他不至於如此做派。
但事發這麼久,賢王府那邊竟然沒人站出來澄清,賢王赫連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她不過就是上門送幅畫而已,怎麼就成了有私情了?
要說葉筠此時此刻惱的不僅僅是嚼舌根的那些人以及赫連鈺龜縮的態度,更惱南涼這束手束腳的破規矩,不過就是登個門而已,竟然就能扯到“私情”上去,好賴她還是一國長公主,能如此不要臉大白天的上門去跟人私會?這些百姓只顧著人云亦云,都不會動動腦子想想整件事有多漏洞百出的嗎?
“公主消消氣。”一旁安靜聽了半天的雲靜姝給葉筠倒了杯茶。
葉筠接過,卻沒喝,恨恨地咬著牙,“本公主在北燕,向來是皇都世家女子的表率,不管是禮儀還是規矩,每每都會成為人人爭相效仿的典範,誰曾想這才到了南涼第二天就栽在他們的規矩手裡,實在可恨!”
北燕對於閨閣女子不是沒有束縛,但親自登男子家大門這種事,尤其是像葉筠這樣情況特殊的,除非是有人親自看見葉筠和赫連鈺做了什麼才會流言四起,否則沒有真憑實據,沒人敢說她半句不是,畢竟誰還沒個串門的愛好,誰敢拍著胸脯說入了那道門就一定行了見不得人的齷齪事?誰又敢說葉筠登門一定是去找男主人的?賢王府可還有個側王妃呢!雖然這位側王妃與棲霞長公主相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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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南涼這邊不是這樣的,未出閣的女子親自去陌生男子府上,就算不發生點什麼,那名聲也不好聽了,說難聽點,這種姑娘已經暗暗背上個“殘花敗柳”的名頭,往後很少有人家敢要。
從北燕到南涼這一路,雲靜姝倒是與葉筠說過不少這邊的規矩,葉筠也記了個七七八八,昨天出事的時候不是沒想過會有這樣的後果,但處在當時,唯有自己這個長公主親自去方顯誠意,否則賢王一旦盯著不放,難免把一尊觀音像的事鬧大發,到那時人盡皆知,旁人不曉得,恐怕還真以為北燕存心與賢王過不去,才來就故意打碎了他給永隆帝準備的壽禮。
可沒想到好心辦壞事兒,她倒還怕誠意不夠,特地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傳世名畫做了人情,換來的卻是他們國家的規矩壓束,直接把她與那個人扯到一起,如此做派,想讓人不心涼都不行。
棲霞長公主哽在喉嚨裡的火還沒發出來,永隆帝那頭便已經專程派了人來驛館相邀,說蕭太后想見見這位長公主。
明面上是太后昨兒沒見著人所以想特地請這位長公主去慈寧宮喝茶聊天,實際上有點心眼的都能想明白,這是永隆帝不好親自出面,讓蕭太后來幫忙善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