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老人,在他半真半假的怒容中終於回過頭來沖鄒雨點了點頭。他再度推了推眼鏡,半邊嘴角上揚,看樣子對這位意外間得來的小師妹十分感興趣。
鄒雨心下了然,這位師兄估計不是個善茬。真是什麼樣的師傅帶什麼樣的徒弟,不得不說,外表實在是太能迷惑人了。
馬塞爾教授出生在裡昂,因其畫作《生命》《紅海》享譽世界。
《生命》完成於他30歲那年。畫作以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海灣戰爭為背景,描繪了一名伊拉克婦女在戰火中艱難産子的景象。該畫問世後不久便被社會各界廣泛關注,同時引發了一場對於海灣戰爭正義性的激烈辯論,堪稱藝術史上的一次重大事件,馬塞爾也因該畫而一舉成名。
作為對那段戰爭的歷史記錄,《生命》於1992年被奧賽美術館收藏。
《紅海》則是其早年創作的以描述海上日出為主題的一幅風景油畫。該畫並未像前作一樣在發表最初就收獲大量好評,而是在馬塞爾因《生命》享譽世界之後的一年才被一名收藏家拍入囊中。
但接近八千萬美元的成交價創下了當代畫家作品拍賣的最高紀錄,這也讓馬塞爾這個名字更加如日中天。
這位歐洲當代畫壇的巨星原本可以取得更高的藝術成就,卻不料天妒英才,在他34歲那年不幸遭遇了一場車禍。橫來的車禍雖然沒能奪走他的性命,卻讓其付出了比死亡更為沉重的代價。他失去了他摯愛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兒,自己也在車禍中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用於握筆的右手手指再不能正常彎曲。
馬塞爾從此無緣畫壇。
這對於年輕的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在經歷了長達三年的低迷期後,他開始慢慢學習用左手執筆。憑借其對藝術的強烈熱愛,他成功從一名畫家變身為一名藝術教師。在講堂上,他將自己未能完成的夢想在一代又一代的學生中傳遞,以這樣特殊的方式將其畢生摯愛的事業延續了下去。
對於這樣一位具有傳奇色彩的畫家兼導師,鄒雨並不陌生,可惜同絕大多數的人一樣,她對馬塞爾的認知停留在了《西方藝術史》的課本裡。
眾多版本的《西方藝術史》都只是著重介紹了馬塞爾的畫作和其人生經歷,其本人唯一的一張肖像畫則是一幅嚴肅無比的西裝照。鄒雨無論如何也不會把面前的這個老頭和他聯系在一起。
這場戲劇性的見面讓鄒雨窘態百出,她在心裡把國內外的出版商都默默的問候了一遍。
鄒雨在雨點零星落下的時候匆匆奔回了公寓。
那是一間被她簡單改造過的工作室,進門處的客廳現在成了一間空曠幹淨的畫室。因地勢較高,從畫室右面的窗戶望出去能看見不遠處的海面。
腥鹹的海風此刻正吹進屋來,深色的窗簾被風高高的揚起,掃亂了桌上散放著的畫紙。窗簾底部的串珠相互撞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海風的呼嘯聲裡,清脆聲音顯得格外的動聽。
鄒雨放下手中的畫箱,疾步上前關嚴了窗戶。她彎下腰,一張張的拾起那散落了一地的白紙,輕彈掉紙上的灰。玻璃窗外的臺階上,目光所及之處,幾盆綠色植物的葉子正在風中不住的顫動。
靠窗不遠處的位置立著一個較大的畫架,畫架右側伸手可及的地方有一個三層的小置物架,上面隨意放置著一些畫筆和顏料,置物架的前方是那張大桌子,鄒雨一抬手,將拾到的白紙都放了回去。
窗戶左側靠牆的位置是一個落地式的大書櫥,上面放置著些空白的畫布、各種常用的繪畫工具以及書籍,鄒雨的一部分畫作也存放在書櫥的格子裡。
畫室的牆面空蕩蕩的,只在正中的位置掛了一隻藍色的時鐘。
不同於某些畫家的習慣,鄒雨不太喜歡把自己的作品掛的到處都是,在她看來,畫作和日記一樣,每一幅畫都記錄了一段特殊的時光,或多或少的參雜了作者在創作當時的感情,歡樂、憂鬱、思念、欣喜、悲傷、痛苦……
往事不適合常常擺在面前,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再美好的回憶也只能是偶爾翻閱。唯有不戀過往,才能不負將來。
畫室左側的一扇門通向臥室,居中的門則通往廚房。鄒雨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潮濕的頭發,一個轉身走向了左邊。
臥室裡的佈置很簡單,一張圓形的大床擺放在中央,床頭的兩側各有一個小小的櫃子,靠近左邊床頭櫃的不遠處,還立著一個佔了滿牆的大衣櫃。
臥室連線著一個小陽臺,陽臺背對著窗戶的位置有一張鑲進牆裡的大書桌,桌面被收拾的很幹淨,上面只有一面小小的鏡子和一些女孩常用的護膚品。書桌的上方被設計成了書架,上面零零散散的放了些書和本子。
這張書桌是原來的房東留下來的,也是整個房間裡鄒雨唯一保留下來的一件舊物,卻也被她用白漆重新刷了一遍。
臥室的對面還有一間房,房門上了鎖。
作者有話要說:
人好少……
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