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末, 王行之和上官盛坐在偏殿, 相對無言, 心中想的, 都是陛下看到信後會作何應對。
禦書房內, 炭盆裡的炭火無聲燃燒著,整個禦書房的空氣裡都帶著暖意,與外面的寒風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但雍和帝卻一點都感覺不到暖意, 反倒心中隱隱發寒。
他坐在雕工精美的金絲楠木椅上, 李文柏的信封被放到一邊,寬敞的案臺上擺滿了李文柏寫的信, 還有數十張口供、指認狀、以及各項證明。
每一張紙上,都寫滿了施五和曹嚴等人的罪惡, 道盡了交合百姓的無奈與悽苦。
“私徵徭役……私開礦脈……”
雍和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淩厲的眼眸,彷彿要將曹嚴生吞活剝了。
很快,他看到了“與匈奴私下通商”、“通敵叛國”的字眼。
“呵,通敵叛國。好一個曹嚴, 好一個西州刺史,真是好大的膽子。”
“啪”的一聲重響, 雍和帝一掌拍在了樣式精美華貴的案臺上。
帝王一怒, 浮屍千裡。雍和帝這一拍,頓時嚇得禦書房內外大大小小的太監宮女跪倒了一片。
雍和帝沒有理會這些太監宮女,而是繼續拿起另一封信。
這是李文柏親筆寫給他的信。
信裡提到了李文柏他自己的計劃,信是十天前寄出去的, 但李文柏卻將這十天中可能會發生的事,包括軟禁曹嚴、聯合陳一志一起抵抗州兵的來犯,都寫進了信中。
現實真如李文柏所料,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雍和帝雖然不清楚這十天裡,交合的情況,但是根據這一樁樁證據,還有李文柏的合理推測,他不難猜出,李文柏此刻的糟糕處境。
“區區一個縣令,對抗一州刺史,也是難為他了。”
見李文柏在信中將事情安排得妥當,主謀之一的施五也已經入獄,雍和帝怒氣微微消去了三分,略一思索,便喚來了傳話太監。
“去,傳朕的口諭,讓大理寺卿、刑部尚書都進宮來,同時傳話給禦史大夫上官盛,會同大理寺和刑部,準備三司會審。”
……
皇宮的這一夜,過得格外漫長。
沒有人知道大理寺卿、刑部尚書和禦史大夫三司最大的官,進了皇宮後,皇帝和他們說了什麼。
只知道在第二天天才微微亮的時候,三隊人馬,分別從大理寺、刑部衙門和禦史臺三大機構走出,然後彙同一處,快馬加鞭,離開了京都。
……
交合縣,依舊下著雪。
經過一夜,城外有大隊兵馬駐紮、隨時可能會打起來的訊息不脛而走,一時間,整個交合縣城,都洋溢著緊張的氣氛。
如今交合縣城的東西兩處城門早已關閉,百姓們不許進也不許出。但好在城內米糧還夠吃,倒也沒有生出什麼亂象來。
李文柏一大早便起身了,正準備去城頭看看情況,卻看到李二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大人,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州兵到城外的訊息,被曹府那邊聽到了。現在曹嚴吵著鬧著非要出去……這……大人您看……”
對於曹嚴,李二表示很無奈,人家畢竟是四品的刺史,不能打不能罵的,非要鬧起來,他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李文柏聞言,倒也不意外,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哪怕曹府被李二的人緊緊守著,也不可能完全與世隔絕。
“他現在還在曹府嗎?”
“是。”李二點點頭,“曹嚴現在正領著他那兩隊護衛,在曹府門口和咱們的人對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