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二等人逐漸向施五聚攏,幾十個衙役將施五前後左右堵死,曹嚴氣得臉上的肥肉直顫,指著李文柏,怒道:“李家小兒,爾敢。”
見曹嚴生氣了,他帶來的兩隊兵馬蠢蠢欲動,正欲上前救下施五,卻被李文柏一句話嚇得止步不前。
“李二。若誰敢阻攔,就地拿下,一併押入大牢,以施五之幫兇同謀身份論處。”
“是,大人。”李二揉了揉拳頭,咧嘴一笑,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曹嚴身後的兩隊人馬,眼中滿是挑釁。
曹嚴帶來的兩隊人馬,和曹嚴一樣,在前庭向來過慣了悠閑日子,無論是體魄還是氣勢,哪裡比得上李二這幫在戰場上浴血廝殺的悍卒十之一二?
被李二等人這麼一瞪,頓時都慫了,甚至都不敢和他們對視。
施五沒法子了。
一個胖子,被一群孔武有力的悍卒圍在中間,三兩下就被撂倒在地,痛苦哀嚎起來。
手下們沒用,自己又勢單力薄,曹嚴這是又羞又惱。見施五被抓,他氣得吹鬍子瞪眼,卻沒有絲毫的辦法。
他很後悔,早知道刺史的官威根本壓不住李文柏,他就該等著將西州的大軍調過來,再和李文柏交鋒。
如今丟了面子不說,連自己的女婿都被李文柏抓了,這事將來若是傳到前庭,只怕自己就會淪為眾同僚的笑柄了。
等到李二等人將被打暈過去的施五拖回來後,李文柏滿意地點了點頭,也不下馬,只是朝著一臉陰沉的曹嚴拱了拱手,笑道:“多謝曹大人體諒,下官還有公事要辦,恕下官不能相陪了。”
這一幕幕,從頭看到尾,陳一志愣住了。他萬萬想不到,李文柏居然膽子如此之大,當著曹嚴的面,抓了施五。最後連行禮都不做,淡然離去。
這……這是要跟曹嚴徹底翻臉啊。
同時,對比李文柏的強勢,想到剛才自己的軟弱,陳一志不由得心生羞愧。
想不到自己一個武將,居然還沒有一個文弱的文官硬氣。
“意氣風發,不畏強權,少年英傑,大抵如此吧。”
陳一志望著陽光下笑容恬淡的李文柏,喃喃道。
曹嚴見李文柏勒轉馬頭,準備要走,竟敢如此無視他,心中怒意更甚。
堂堂一州刺史,趕了幾天的路,到了交合,卻在一個七品縣令的手裡碰了一鼻子的灰,這事兒放到那裡都是奇恥大辱。
“李家小兒。”
曹嚴咬牙切齒道:“如今大雪封路,你應該明白,和本官作對,是個什麼下場。你可別忘了,本官乃是刺史。西州,是本官的西州。”
曹嚴已經知道眼下的局勢已然無可挽回,但人嘛,輸了人也不能輸了氣勢不是?即便被輕視冒犯了,也得留下兩句狠話,找回點面子才是真男人。
但李文柏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韁繩被勒緊,馬匹停下。李文柏微微側過頭,眯著眼睛,說道:“下官無意與刺史大人作對,是刺史大人要與陛下作對,與天下人作對。下官這話,大人不會不明白吧?”
“你……”曹嚴張了張嘴,臉氣得通紅,卻說不出話來。
曹嚴很清楚李文柏話裡的意思。
所謂“與陛下作對,與天下人作對”,指的自然就是私徵徭役和私開礦脈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百姓是聖上的百姓,公家可以徵募,私人不行;礦脈更是國之重器,除非天子詔令,否則誰也不得私下開採。
這兩樣,都不是他曹嚴可以染指的。
“另外,提醒刺史大人一句,這西州雖然偏僻,卻還是陛下的西州,不是你曹嚴的私人地盤。刺史剛才那番話若是傳到了陛下的耳朵裡,不知大人該當如何自處?”
還能如何自處?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要是傳到皇帝陛下的耳朵裡,他曹嚴還有命?
這個問題,曹嚴沒有回答,他也不敢回答。
李文柏冷冷一笑,雙腳夾緊馬肚,率著眾將士,冒著風雪,悠然遠去。
街角,蔣府門前,只剩下曹嚴站立在雪地上,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才默然回到馬車內,無聲地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