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看看老頭又看看李文柏,似乎想在對方臉上尋找答案。
雍和帝不耐煩地呵斥:“快說,這配方是真是假!”
周春臉色一白,平民百姓的他此生見過最大的官不過是樂平縣令,哪裡受得住雍和帝滔天的龍威?
回想起來,工場確實在正常運轉,配方是自己利用管事身份暗地裡把各個工序組合起來所得,且直到被帶入順天為止李文柏並沒有派人與自己聯系過,想來李文柏再未蔔先知,也不可能在最開始就在工場裡做手腳!
思及至此,周春不著痕跡地點點頭。
老者鬆了口氣,裝模作樣地檢查了遍草紙上所寫的內容,然後高聲道:“皇上,這配方確是草民祖傳之物!”
李文柏當即抱拳:“陛下,既然如此,草民請當場制皂!”
“荒唐!”一白發蒼蒼的官員顫顫巍巍出班,枯草似的手指直指李文柏的鼻樑,雙頰氣得發青,“朝堂是何等地方,怎容得你個商人如此放肆!案件是否冤屈自有當值衙門審查定案,陛下紆尊降貴過問幾句已是對你大大的寬容,你怎可大放厥詞說什麼當場制皂,分明是藐視朝堂!”
沒想到這當場突然出來個衛道士,李文柏回頭,抱拳就要反駁,突然見到顧文暗地遞過來的眼色,心下明瞭,微笑著閉上了嘴。
只見顧文笑嘻嘻地出班一步,先是端端正正朝雍和帝行了禮,然後轉身面對那出聲的老官員:“方大人,您這話可就錯了。”
出來的是太常寺少卿方彥明,太常寺司宗廟禮儀,屬於清貴之職,貴則貴矣但沒有實權,向來是安置那些老頑固衛道士的地方。
身為禮法的忠實捍衛者,方彥明自然看這個玩世不恭的考功司郎中是一百個不順眼,當下眼皮子一拉:“顧郎中有何指教?如果是想維護你的師弟,可要想好了!”
顧文笑得眼睛彎彎:“下官不敢,敢問方大人,李文柏為何上殿?”
“這是什麼問題!”方彥明不耐皺眉,“自然是因為賀將軍認為其在白夷之戰中有功,上來領賞!”
“原來方大人知道啊。”顧文眼中透出疑惑的光芒,“下官鬥膽,再問方大人,若就此將李文柏收押順天府,勳位賞賜該當如何?”
方彥明冷哼:“自然是暫扣,待查明真相再行處置!”
“方大人的意思是說,若將李文柏押送順天府候審,百姓無知,自是以為陛下已經定了李文柏的罪,萬一再查出李文柏實屬冤枉,再把賞賜給摁回去,陛下顏面何存?方大人,君辱臣死啊!”
“強詞奪理!”方彥明更氣,“顧郎中,休要給本官頭上扣帽子!正是因為要顧忌陛下顏面,才不能讓這個區區商人喧嘩朝堂!又是工匠又是管事,本就已經是大大的不敬,現在居然,居然還要搞什麼當場制皂?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方大人言重了。”顧文面對方彥明,拱手向雍和帝,“陛下既然已經發問,自然就是要查個水落石出,若李文柏有罪絕不姑息,若無罪,也絕不會委屈我朝功臣之意,方大人百般阻撓,是覺得陛下昏庸,無法查明事實,還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理由,不願讓李文柏自證清白,非要將其打成有罪之人呢?”
“你!”方彥明氣得手指顫抖,“你信口雌黃!”
“好了,二位愛卿無需再爭吵。”雍和帝淡淡開口,“方卿,顧卿所言不差,這事兒朕既然管了,自然不可半途而廢,來人,去找幾個手巧的皇家工匠上殿制皂,眾位卿家正好也開開眼界。”
“陛下!”方彥明還欲再言,雍和帝神色一冷,“方卿,你果真是覺得朕昏庸無道,不如順天府尹清正賢明嗎?”
方彥明臉色一白:“臣不敢!”
“不敢就退下!”雍和帝凝聲道,作為大齊最為“離經叛道”的一任皇帝,他早就看太常寺這堆老臣不爽很久了,簡直就是大齊的毒瘤!
皇帝發怒,方彥明再怎麼不甘也不敢再繼續勸說,只好狠狠瞪了李文柏和顧文一眼,一揮衣袖退下。
顧文恭恭敬敬給雍和帝施了禮,也退下了。
孫顯午站在王敦茹身後,暗罵這方彥明簡直愚蠢至極!明知當今聖上最煩以禮法說事兒之人,偏偏在這麼個時候來一手,除了讓聖上在感情上更加偏向李文柏以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李文柏高聲謝恩,再次感嘆還好自己顧文這麼個“後臺”在朝上,不然剛剛方彥明發難,他若以白身反駁,必定做不到顧文這麼擲地有聲,後果很可能是雍和帝和個稀泥,交由順天府處置,那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至於賀青,貴為二品輔國大將軍,這時候若站出來給自己一個小小的百姓發聲,只能起到反效果。
沒見王敦茹和孫顯午從始至終都安安穩穩站在那裡,冷眼旁觀從未出過一聲嗎?現在不過是蟹兵蟹將吐吐口水,還用不著這些大佬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