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盡管副將勉強維持著表情的鎮定,李文柏還是能明顯感受到對方心中的慌亂。
大帳由賀大將軍的親兵嚴密把守,除了少數心腹之外,禁止任何人靠近十步之內。
掀開賬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鋪天蓋地而來,混合著肌肉腐爛的味道,久未通風之下就連空氣都變得異常渾濁,即使早有心理準備,李文柏還是差點被燻暈過去。
帳中除了主帥賀青之外,賀飛宇坐在旁邊,還有一名隨軍的軍醫在一旁伺候,此時正在榻邊煎藥。
見到了李文柏,賀飛宇迎了上來,“文柏。”也不知道賀飛宇究竟有多少時候不曾安穩睡好,他的眼底滿是通紅的血絲,在看到了李文柏過來的時候,眼睛才亮了起來。
“我看看大將軍吧。”李文柏說道。
賀飛宇側過身子,讓李文柏看父親的狀況。
床榻上的賀大將軍蓋著厚厚的被褥,四角都被小心地蓋住,只有肩側被剪開一個大洞,被剪斷了半截的箭簇突兀地豎在那裡,大將軍雙眼緊閉,眉頭皺得死緊,明顯即使在昏睡中也逃脫不了痛苦的折磨。
賀飛宇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李文柏的臉色,生怕從中看到什麼不好的訊息:“文柏,你看...?”
李文柏沒有立馬回答,而是先上前掀開賀青身上厚重的被褥,仔細檢視起來。
軍醫見狀立馬上前解釋:“李公子請看,賀將軍肩窩處中箭,箭頭卡在骨縫之中無法拔出,如果輕舉妄動恐會傷及性命,在下醫術有限,只能為將軍暫緩疼痛,其他的...”他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就只差明說可以讓人準備後事了。
何止是醫術有限,簡直是不知所謂!
李文柏目光凝滯,內心泛起滔天巨浪,差點沒能忍住情緒將這個庸醫罵個狗血噴頭!
拔不出來也就罷了,可對傷口的處理也只是簡單清洗過,可以看出瘡口周圍的皮肉翻起,許多地方甚至已經有了腐爛的徵兆。
再看看這周圍的環境,密不透風,居然還用厚重的被褥把傷者死死捂住,這簡直就是生怕細菌不能健康滋生!
賀飛宇一直看著李文柏的神色,這時候對李文柏說道,“借一步說話。”
李文柏跟著賀飛宇出了帳篷,賀飛宇的意思李文柏聽得分明,軍醫根本無法治癒父親的傷勢,“我就算不懂醫,也可以看得出,這樣下去,我父親只有死路一條。”低低說道,“你有辦法是不是?”
李文柏心中正是天人交戰,軍醫的法子根本是把賀將軍推向死路,可是他的法子……
賀飛宇像是看出了李文柏的思量,一咬牙,“你有什麼法子,盡管使出來,最壞也比這軍醫要治得好!”
“我知道一個法子。”李文柏終於開了口說道,“但是,能不能治得好將軍,我也不敢擔保。”他想用的是烈酒與縫合之術,但這樣惡劣的環境,做到真正的無菌操作更是難之又難,就算是將軍熬過了縫合,他也不能保證將軍之後會不會感染。
“有這句話就夠了,你有什麼法子盡管使出來。”賀飛宇的神色堅定。
李文柏看著賀飛宇,又看著帳篷的方向。
賀飛宇像是看出李文柏的猶豫,“若是有什麼萬一,我不怪你,全軍上下也不會怪你。”
“好!”李文柏鄭重應下,“我盡力而為。”
進帳之後,李文柏吩咐道,“還請幫在下拿來我帳篷之中的褐色小壇,以及包紮用的繃帶,棉布。”那褐色小壇正是他蒸餾過後的烈酒。
軍醫有些猶豫,看著賀飛宇點點頭,也就轉身出了帳篷。
李文柏又轉頭看著帳簾說道:“還請開啟賬簾,掀起窗戶,給賬內通通風。”
“這...”副將面露難色,“軍醫再三囑咐過不能讓將軍著涼,而且萬一被士兵們發現將軍傷重,軍心恐會動搖,公子此言...”
李文柏細細解釋:“將軍聽在下一言,掀開賬簾通風,是為了避免賬內細菌滋生加重賀將軍傷情,請看,賀將軍的皮肉已經開始腐爛,此事刻不容緩。”
之所以丟擲“細菌”這個古時並不存在的“專業術語”,是為了用最短的時間唬住這個副將,畢竟李文柏現在的身份並不是神醫,為了讓他人聽話只能出此下策。
副將雖然不知道“細菌”是個什麼東西,但聽到皮肉開始腐爛,面上猶豫,而賀飛宇此時說道,“聽李文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