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早些歇息吧,明日還要上早朝呢。”
已是深夜,奏摺已經批了大半。昏黃的燈燭搖曳著,牆上映下的影子挺拔直立,握筆的姿勢讓人覺得堅定不屈。
朝著門外望去,幾個內監身影搖晃,眼皮耷拉著,早已睏倦不堪。
注意到皇上的目光,王德全躬身到,“奴才們不懂事,老奴這就去叫醒他們”。
他擺了擺手,“罷了,你也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王德全餘光揣測著聖意,心知皇上不想讓人在眼前礙事。但是也不敢聖前無人,“老奴去外面候著”。
又過去一個多時辰,皇上才停下手中的筆,揉了揉肩。長久坐立,全身有些發麻,倦意席捲而來。
皇上走出來的時候,王德全渾身一激靈,“陛下”
“你去歇息吧。”
“是”
王德全沒跟上去,這幾日,陛下去木屋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太皇太後的身子日益衰弱,朝中的事務繁忙。沈將軍之死遲遲未找到原因,兇手應是早已預謀,沒有留下任何的證據。
今日早上,大理寺的人被好一頓臭罵。這一整天,皇上的臉色都是陰沉的。巡防營的副將許蕭腿部受傷,可能下半輩子都走不了路。幾方的勢力又在虎視眈眈,爭奪巡防營的權力。陛下這幾日愁眉不展,太皇太後的身子又著實讓人擔心。
王德全看著皇上的背影,竟生出一種心疼的感覺出來。他侍奉在先帝身邊時,二十五歲坐上了大內總管。那時,他親眼看著皇上一步一步邁上皇位,手段雷厲風行。登基之後,宮中眾人要麼被遣散,要麼被賜死。一代天子一朝臣,王德全沒有隨先帝而去,反而存活下來。他依舊是總管,可是宮裡的人卻全變了。
王德全身子骨好,如今四十歲依舊硬朗。他忠心耿耿,感念皇上不殺之恩。而又對這個皇上有一種極強的敬畏,每日戰戰兢兢,生怕出錯。每日侍奉身邊,比旁人更瞭解皇上幾分。一旦太皇太後殯天,朝中的一些人便更坐不住了。而偌大的皇宮之中,皇上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王德全活到這把年紀,沒什麼私心,他也只想太皇太後能再多堅持些時日。
皇帝沒有去木屋,而是去了別苑。別苑沒有派人收拾,還是林朝暮離去時候的樣子。他坐在桌前,眼前還是吃長壽面時的情景,彷彿就是昨日。
林朝暮,皇帝默唸了幾遍她的名字,有些頭疼。她很像之前認識的那個人,卻又不太像。幽深的夜裡,兩個人的身影分分合合,皇帝的心裡就像是被針刺過一樣,那種尖銳的疼痛,很難隨著時間消逝。
“喂,你又在練劍,怎麼不見你那個瞎師父?”
“瞎師父呢,他若在,我便走了。”
“你又不說話,那他便是不在這了”,女子隨地而做,呆呆地坐在那裡。
她叫初綰。
江易使得一手好劍,劍在手中,如虎龍呼嘯,在楓林間捲起一地的落葉,如亂花飛舞一般,劍畢,葉落。
江易出了一身的汗,隨袖一揩,走了過來。
“給”,女子遞過帕子。
江易沒接,淡淡地望了她一眼。
“我看戲文上說,女人都是這樣為男人擦汗的”,初綰湊過去,幾縷柔順的發絲擦過江易,酥酥的,有些癢。
他撓了撓發絲碰過的地方,道: “你最近又去看戲文了?”
“嗯”
江易問道:“看的什麼?”
初綰搖頭晃腦道:“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
她抓了抓頭,笑道,“下面的不記得了”。
“不過,戲文名我還記得,《凰求鳳》啊。”
江易低頭一笑,道,是《鳳求凰》。
“你也知道?管它凰求鳳還是鳳求凰”。她不願理會這些文字,兀自從地上跳了起來,“你剛才用的那一招,我覺得並不難”,初綰拿起他剛才用的那把劍,沒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