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稼殿中地龍燒的火熱,大殿的一側敞開了半扇窗子。寒風吹進殿中,將那和著薰香的幹燥氣息沖淡了許多。
延聖帝披著件棉袍立在殿中,透過那半面窗子看向殿前那塊被積雪覆蓋了的田地。他的神情很是愉悅,攏了攏身上的棉袍說道:“瑞雪兆豐年,看起來這來年又是個好年頭。”
隨侍在他身側的內侍生的眉目和善,白淨的面上滿是細細的笑紋,聞言便彎腰笑道:“官家身為天下之主,關懷的是萬民生計。小人是官家的隨侍,關心的就只有官家的身體。還請官家發發善心,準許小人將那窗子合了上罷。”
延聖帝笑起來,“煥生這是在說我為難了你。”
那內侍道:“小人正是不敢為難官家才更要盡心司職。——天下人都各司其職,官家便也就沒有了為難事。”
延聖帝笑的更是開懷,揮揮手道:“自小我便說不過你。罷了,把窗子關上吧。”
內侍應了聲“是。”笑著走到窗前將那半扇窗子合了起來。
在合上窗扇時,內侍瞥見正有一道人影躬著身快步向殿中走來,便道:“官家,是關副總捕來了。”
話音才落便聽殿外響起了關千山求見的聲音。
內侍微微抬起頭看了看延聖帝,見他點頭示意便合好窗子親自走到殿外。
出得殿來這內侍向垂首候在那裡的關千山躬身一禮,“左副總捕,官家傳您進去呢。”
關千山知道這位內侍是與延聖帝一起長大的,在延聖帝心中的地位自與旁人不同。故而雖對方只是個宦官內侍他亦不敢受這個禮。
關千山向一側避了避,並向著那內侍微一垂首,“有勞許大官。”
那許姓內侍笑了笑,閃身讓關千山進到殿中去。
關千山入到殿中利落的行過禮,將自己監視婠婠所察的異常狀況逐一向延聖帝稟明。
延聖帝聽罷久久不言。
殿中燃著的薰香燒盡了,那蓮花如意的香篆紋全然化作了灰燼顏色,只還散著些殘餘的溫香。
延聖帝終於抬起隻手來輕輕的擺了擺。
關千山告了聲退,悄無聲息的退出了觀稼殿。
延聖帝又是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喚道:“煥生,明日你親自去請玉虛道長過來。另外,傳明總捕明日午後進宮來見我。”
許內侍應了一聲後,並不再做聲動。
翌日,婠婠在晌午剛過時便接到了由宮中發出的傳召。那個時候她正立在門前等待著下一批送貨人的到來。不想沒等到送貨的小夥計們倒是等來一個小黃門。
皇帝有召自是不能耽擱片刻。幸好那每日來燒飯洗衣的馮嬸還未離開,婠婠便將銀錢交予馮嬸託她多留一會兒代為收簽貨品。自己則是速度換好官服隨那小黃門進宮去了。
一路之上婠婠想了很多種皇帝召見自己的可能,揣測著不外乎就是仔細詢問那沉香匣一案的細節,亦或是談談這個天門總捕的位置。
婠婠萬萬沒想到,延聖帝召見自己的地方並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類似禦書房一般的殿閣,而是一處四面透風的亭臺。
這亭臺坐落於一片湖面之上,湖中建了長堤與那亭臺相接。堤上架了一道粱入於湖中,粱上設茅亭柵、鶴莊柵、鹿巖柵、孔翠柵,......,其間嘉花名木類聚區分。冬日的雪後,此地別有一番幽趣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