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墨雲正在那邊尋我,就快追到這兒來了,還請封四小姐掩護則個!”女子香氣漫溢在杯盞交間,轉頭撞上的是一雙靈動媚眼。
原來竟是自關外歸來之後,多日未見的柳枝姐姐。
片刻未消,畫芙樓頂。
沐浴著入夜揮灑得愈發慷慨的月光,柳枝驚魂未定道:“封四小姐好本事,我還沒看清你腳下什麼動作,一晃竟上到這高處來了……哎喲,可別掉下去!”
“拉著我,掉不下去。”封薔伸手,再是淡然尋常的語氣不過。
誰料柳枝卻呆呆地看她片刻,撲哧一笑:“封四小姐怕是不知道,你這樣真是撩得人家骨頭都酥軟了。你要是個男子,我定要哄得你給我贖身,納我做妾。”
“納你做妾倒不是難事兒,只是你贖身出去了,墨雲怎麼辦?”
見著柳枝對墨雲那般退避三舍,封薔真的很想聽聽他二人之間究竟鬧起了什麼矛盾,好拿墨雲的不開心來讓自己開心開心。
“他啊,”柳枝揚了揚眉,“他跟我有什麼關系?”
這話說得顯然違心,自己聽了都憋不住想笑。笑罷之後,柳枝幾不可聞地輕輕嘆了口氣,垂眸道:“封四小姐,我和墨雲今生註定不是同路人。”
“我無甚抱負,沒有什麼想去實現的心願。再好不過,便是一個像封四小姐這樣懂疼人的主子肯出錢為我贖身……這輩子當不成名貴的金絲雀,做只家巧兒有人肯給糧吃也成。”
“像我們這種妓子,要想嘗試著去愛上一個什麼人,那可真是格外要求勇氣,半點兒差錯都不能出。我沒那個志向,只想有吃有喝地活下去,我耗不起。”
柳枝淡淡地說,封薔靜靜地聽。聽著,心裡常想的卻是另一個人。
和她在一起,他是不是也快將一腔勇氣消磨殆盡
又或者……他對她可曾動過真情?
——溫縈啊,我真不知道究竟該拿你如何。
眼瞼輕抬,此時的柳枝眼底再無一絲沉重之色。她單手托腮,纖纖指節落在臉頰上敲了一敲,問道:“我說完了,四小姐你呢?”
“我?”
乍然回神,封薔一時發怔。
“不去寵幸家裡的相公,跑到畫芙樓來喝悶酒,”柳枝淡笑道:“封四小姐遇上的又是什麼糟心事兒,不如說來我開解你。”
“……”
她聽八卦為了開心,人家柳枝姐姐聽八卦卻是為了開解。
兩相對比,高下立見,封薔實感慚愧。
她想了想,也甚覺得不吐不快。趁著漫漫長夜,藉著許許微醺,封薔便將這些天發生的各各種種,這般那般,掐頭去尾地對著柳枝傾訴了去。
“哦……”
柳枝托腮輕笑:“我就說吧,妓子要愛一個人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