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了,你還不走,我這裡繩床瓦灶,不能給你舒坦。”
喲呵!沒想到今天竟還能聽溫縈說出句有實際含義的話來,著實令人感動。
封薔便嬉皮笑臉道:“我問最後一句,那玉蘭簪,你喜不喜歡?”
見他不答,知道這不好纏的家夥又要選擇閉口不言了,封薔繼續,“不喜歡也無妨,還有很多日子,還有很多款式的簪花衣裳,總有你喜歡的時候……”
“姑娘,你要我喜歡?”溫縈猛地抬頭,反倒把封薔嚇了一跳。
他探過指尖,封薔也沒有躲。
泛紅的手指點水似撫過夜叉黑到反光,映出二人倒像的刀鞘,“你若要我喜歡,抽刀給我個痛快,不算殺業,算你行善。”
“你……”你想死?
“是啊,我想死。”溫縈輕哂,因問道,“哪個成了我這副德行,有不想死的?”
只是他不想別的死法。
死在這姑娘刀下,他一點兒不恨。利刃抹脖子用不了剎那時候,痛痛快快,無憂無患。
“我,怎麼捨得?”
封薔咬起了嘴巴,說出這話來,心中蘊著苦澀。
“不捨得?不捨得就算了吧。”
似乎料到她會這樣說,也就不再理會封薔流轉雜陳百味,就沒一絲甜味兒的眼眸。溫縈像從來沒說過那番話似的,回手摸過白玉的簪花,斜斜插在發上。
卻沒有攬鏡自照,反正是不會好看,自己曉得。
“呵呵,你或許不信,我並非從未被捧過愛過,這後院裡,包括前院裡風頭正盛的紅倌,沒一個比我當年受人疼寵的厲害。”
“簪花綾羅,胭脂水粉,上好的,我也不是沒見過,只是穿戴不得了。你瞧他們,他們才有抹畫打扮的必要。”
他指了指窗外濃妝豔抹,且等客人臨幸的其他妓倌們,“你給我這些,我都要送給城邊一個挑夫家的小姑娘玩,她會沖著我笑。”
原來他,是這樣在意自己損毀的容貌。
原來那些自嘲,那努力挺直的脊樑骨,全都是他煞費心機鑄就的保護殼。
原來他脆弱到這樣的地步……
這回輪到封薔艱難啟齒:“我也,我也會沖你笑啊。”
“可你已經不是小姑娘了。”
溫縈還是輕輕地,慢慢地,帶著笑容,反駁她的言語這麼殘忍,“我這個人啊,心裡記著一個小姑娘,一輩子都只稀罕小姑娘。”
“姑娘,這後院裡便宜貌美的妓倌多著了,你換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