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簫拍了拍腦袋,一股複雜的情緒油然而生:“怎麼睡了這麼久……”別是真的得了什麼嗜睡症吧?而且完全沒有什麼饑餓的感覺,難道她的消化系統徹底失靈了?
她記得自己中間醒過幾次,看到外面天還灰濛濛的,雨也沒停,以為只睡了一會兒,沒想到竟然睡了這麼久嗎?再一回頭,看見火堆已經熄滅了,之前收集的樹枝一根都不剩了。
還真是睡了很久……
“還難受嗎?”梁二從身後抱住她,輕聲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從一開始我就應該聽你的,不,我不該聽你的,只要能讓你出去,怎麼樣都可以,就算要了我的命……也無所畏懼。
他現在深刻的意識到,有比“他們永遠在一起”、“他的安全”優先順序更高的東西,有淩駕在一切之上的首要準則,就是“梁簫的安全”。讓他犧牲她的健康和安全來換取他們在一起這種事,他根本不敢想也不可能做,所以需要犧牲他能讓梁簫出去的話……就算她不同意,他也不會聽她的話。
這是他頭一次做出反抗她命令的決定。
“跟你有什麼關系。”梁簫的腦子亂成一片,閉著眼平複了一下,拍了拍他的手,“外面還有積水,你先別出去。”
看樣子他這兩天也沒出去,印象中每次睜開眼的時候都是在他懷裡,睡得模模糊糊的時候,身邊的觸感也絲毫沒有變。這傻孩子,就在這幹坐了兩天嗎?她哭笑不得地想道。柴也燒完了,陶鍋裡的水還剩了一半,沒有任何變化,甚至裡面還能看到幾坨疑似老鼠屎的東西。她把水倒在窗外,夾著陶鍋出了門。
“可是……”梁二抬腳就要追她,被她推了回去:“不許出來!”他只能點頭,眼巴巴地站在門邊,看她一步一步往下走。
其實她並沒有什麼非要下山的理由,她根本不渴,就算渴的話,馬上天要晴了,等地上的水幹一幹下來更方便。她只是覺得現在思緒有些亂,想冷靜冷靜。
壞了,我真得了絕症了,她想道。隨即馬上否認自己,她只是睡之前幹嘔了幾次,最近一直精神緊張,高度疲勞,正好又遇到下大雨的天氣,精神放鬆下來之後,睡上幾天幾夜也是正常的吧?楊柳月不就是,每次上完夜班都要花一天一夜補覺的嘛。
但她不是楊柳月,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
她在一塊平坦的石頭上坐了下來,把陶鍋放在一旁,他們來這座島上起碼有七天了,今天大概是八月八號到十號,這麼算來……
已經過了十多天了。
上個月同一時間,她仔細回想了一下,上個月的生理期大概是……她和梁二帶著梁外婆一起回了a市,彼時兩人都沒從死裡逃生的緊張中緩過勁,失而複得的後怕和慶幸仍然那麼強烈。
他每天都纏著她,她也樂得被他纏,似乎只有最親密的肌膚相觸才能讓他們找到安全感。關於那個節育針,他們也就是隨口一提,之後就算想起來,也沒有真的去打,或許他們心中都預設了這件事的不可能的,又或許都在潛意識中期盼著它的到來。
當時沒有在意,現在回想起來,她能百分之百的確定,上個月的生理期也被略過了。
這真是……又驚喜,又意外,她想道。
梁簫鎮定地在湖邊打了半鍋水,先把鍋放在石頭上,然後爬上石頭,拿起鍋,再放到更高處的石頭上,再爬上去,撿起鍋……周而複始,終於慢悠悠地爬上了山。
就像看一場磨人的比賽,作為場外觀眾的梁二一直在山上看得清清楚楚,卻只能幹著急,他的眼神隨著梁簫的每個動作上下起伏,長籲短嘆得恨不得沖上去把她直接扛回來。
最後一級岩石有點高,梁二也顧不得梁簫“不準出圈”的命令了,三兩步從屋裡跑出來,水坑和樹葉上掛著的水滴把他的衣服和鞋都沾濕了,他跳了下去,兩手託著梁簫的腋下,像抱小孩似的把她託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屋,梁簫坐在床墊上想了想,沖梁二招手:“過來。”他乖乖坐在她身邊,順手把床單圍在她身上。
她心想,我又不是雪做的,好像隨時都要化了似的。
“我得跟你說一件事……”她拉著他,不知道怎麼開口,心裡總有種怪異的感覺縈繞不散。說實話,她並不知道她的猜測準不準,也許只是生理期紊亂,或是消化系統出了問題,但她的思緒還是如開閘了的洪水一樣,往那個明顯卻棘手的答案傾瀉而去。
“什麼?”他跟她湊得極近,洗耳恭聽的樣子彷彿她說的是什麼金口玉言。
梁簫張了張嘴,忽然皺起了眉:“噓——”她指著屋外,“你聽,是不是有聲音?”
梁二側著頭,幾秒後,點頭道:“有,而且……越來越大。”像是老舊飛機的噴氣引擎聲,響聲不太規律,噪音極大,正由遠及近地從他們頭頂掠過。
似乎還不只一個。
梁簫的臉頓時嚴肅起來,剛才想說的話霎時拋到腦後,她拉著梁二,在牆角靠窗的地方蹲下,只露出小半張臉,警惕地望著窗外的天空。
兩人屏氣凝神,頭頂的響聲越來越大,約三分鐘後,他們看到空中劃過了一片陰影,那是低空飛行的一組飛機編隊。距離很遠,他們看不起飛機具體的樣子,但輪廓和顏色跟廖馮在a市上空佈下的飛機一模一樣。
飛機編隊從西南面飛來,順著他們的視線的方向,逐漸消失在東北方的雲層中。
兩人目送著飛機越走越遠,誰都不敢貿然出去,直到飛機完全消失,梁簫才站起來,指著不遠處的湖面。
“那兒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