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提起這個家庭新添的“男丁”,夫妻倆臉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逢人便說這工作丟了也值。
這不,去新加坡當勞工也要給兒子拼個首付回來。至於別的車、貸款啦,不還有個會念書有出息的姐姐,將來要貼補麼。
從弟弟降生起,施茹便成了家裡被遺忘的那個人。
她暗下決心更拼命的念書,要考取所更高的學府,為自己的前途將來籌謀。
施茹的成績也一直的確很出眾。
她很喜歡泛著書香氣的校園,喜歡班裡意氣風發的同學。
還有辦公室裡溫柔的老師,有時她們給了她連媽媽都不曾給過的細密關懷。
但隨著文理選科重新分班,學業壓力加大,家住在老城區,每天上下學騎車往返要一個多小時的施茹,漸漸就有些吃不消了。
想在學校附近租房這件事施茹提都沒提,只是和媽媽說,想辦個住宿住校去。
沒想到,施母眉一皺,當即拒絕了她:“你自己念不好就唸不好,就不要怪條件差了。你看看,我們是缺你吃還是短你穿,感動中國裡那些赤貧家庭的小孩,人家還不照樣考清華北大?”
見女兒只是默默低頭垂淚,一言不發,施母心裡愈見煩躁。
“小茹,不是我說你,”施母嘆了聲氣,語重心長:“那在我們小時候,要是家裡有弟弟,做姐姐的學都不上了,主動去外面做工養家啦。”
“現在你爸爸為了供你們姐弟念書,都跑到新加坡做勞工去了,你該知足了。”
施茹當時含著淚,搖搖頭反笑了。
她自然聽懂了媽媽的言下之意,能供自己念書已是莫大的恩賜,至於別的,就千萬別妄想了。
越想心態越瀕臨崩潰。
分班前的最後一次月考,施茹的成績一瀉千裡。
當晚,遠在新加坡的施父知悉了,萬年一次打了通語音通話給女兒,足足責罵了五分鐘。
小茹啊,你這個樣子怎麼給弟弟做表率哪……
爸媽還指望你有本事,替我們養老送終,看著弟弟呢……
弟弟,全是弟弟。
那我算什麼呢?施茹聽的熱血直往腦袋裡湧。
彷彿有一塊灰濛濛的紗布,籠在了她為自己規劃的遠大前程前。
無論她有多努力,摔得多疼也要爬起來繼續,這個試圖吸幹她骨髓的家庭都會永永遠遠,絆住她的步伐。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她翻來覆去了兩個夜晚,終於在一個美麗的黃昏傍晚,踏上了空蕩蕩的教學樓頂層。
迅速趕來的消防車隊在樓底鋪開了應急設施,警察們也站在了何櫻身後兩步遠的地方。
先開口的是位面容慈和的老警官:“小姑娘,有什麼難處你盡管說,警察叔叔們都聽著呢。但我看呀,你還是先下來好不好,瞧把你老師嚇的……”
“你老師也還是個小姑娘,你也很喜歡她,不忍心她難過,是不是?”
語罷,老警官便向施茹伸了手臂過去,在他沉穩的語氣裡,一切都看起來理所應當。
彷彿她不是一時沖動上了天臺,只是個調皮不肯歸家的小女生。
“來,你抓著叔叔,閉上眼睛就落地了。”
何櫻屏住呼吸幾乎不敢看,但施茹只是沒伸手,其餘一絲過激動作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