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拍拍胸口,把這茬丟在腦後,喚了聲小十六,走到沈元歌跟前,壓低聲音:“大父傳信,叔祖患了急症,還未醒來,他一時半會是回不來了,怎麼辦?”
沈元歌看著營道中來來回回的兵士,收回目光道:“將士們都還在,什麼怎麼辦?”
白露湊近她的耳朵:“世子的脾性,太溫文了些,行軍打仗難免不夠果斷,若是戰事起來,我擔心他處理不好。”
沈元歌拍拍她的手:“沒事兒,中山主力分不出多少精力來折騰長門的。”
白露遠遠看見衛老將軍過來,有眼色地噤了聲。
兩人所料不錯,幾個細作沒混進去一天,便十分倒黴的被清理了出來,但是這也催使敵人加快了動作,且聲勢還不小,竟派遣軍士兩萬餘眾,向長門洶洶而來,頭天晚上還下了戰書。
而裴肅走後,長門只有八千守軍可用。
大軍壓境,營中初見散漫的氛圍頓時一掃而光,變得緊張起來,以千對萬,即便守軍戰力頑強,仍是擋不住,首次交鋒便輸了陣,不得不退回關內。
前頭兩方主軍打的似火如荼,中山竟然會撥出這麼多兵來對後方關口發難,這是誰都沒想到的事,衛紹老將軍急的冒出來許多白頭發,在輿圖上畫了幾個圈,眉心越蹙越緊,道:“這樣不行,中山此舉,就是想咬下長門後以此作為要挾牽制王爺,這般下去太被動了,世子尚在關內,主軍在前,難免不被分心。”
他扔了手中炭筆,看向白露:“白老先生還不能回來嗎?”他心中急躁,語氣不覺有些沖,直若帶了斥責的味道,聽得白露皺起眉頭,冷笑道:“大父隨軍本就是幫襯,將軍這話說的,怎麼倒跟我們欠了藩軍一般?”
裴驍起身道:“姑娘莫怪,衛將軍不是這個意思。”
白露輕哼一聲,別開臉去,裴驍道:“敵我懸殊有三倍之多,既然不能拖,為今之計,是否向主軍求援,前後夾擊,以求及時止損?”
這個主意雖然保守,但的確最可靠,可不免對裴肅那邊的兵力造成抽離,衛紹沉吟不已間,站在掛起的帳門外抬頭看雲的沈元歌突然轉身進來,道:“此時求援,不等於讓敵人提前達到目的麼?”
裴驍抬首望向她。
沈元歌聳聳肩:“以少對多打不過,那我們就退嘛。”
衛紹臉色一沉:“小公子竟要本將將關隘拱手讓人麼?”
沈元歌彎起唇角,微微笑道:“哪裡,這是老天讓中山給咱們拱手送糧呢。”
裴驍眼前一亮,伸手道:“十六弟另有對策?快請說來。”
衛紹冷哼一聲:“不過一個毛頭小子,還是不要添亂的好吧!”
沈元歌拱了拱手,不疾不徐道:“老將軍資歷深厚,小生自然比不得,只是將軍曾統領過千軍萬馬,看待戰事每每著眼大局,敵人鑽巧時,倒容易一葉障目,不妨聽聽小生的雕蟲小技,或許有用。”
此時的蕭廿尚不知道長門發生的事,京城臨西的戰場北營炮火連天,難分高下,中山軍好像故意將火力瞄準了他這塊難啃的骨頭,一波又一波地朝這裡發起攻擊。
轟隆一聲,他所在的軍帳後面在碎石崩裂中炸開,蕭廿當機立斷滾出帳外,才沒受什麼大傷,仍蒙了一身的土,耳朵裡嗡嗡亂鳴,好像有溫熱的液體流下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泥塵,用半聾叫人的聲音吼道:“斥候,斥候何在?”
一個兵士貓著腰快步跑近,爆炸聲鋪天蓋地,仍然得用喊的:“將軍!”
蕭廿的左耳好像暫時失聰了,只能盡力側過右半邊臉:“敵軍集中攻擊的方向沒變罷,左翼軍抄過去了嗎?”
斥候道:“張將軍說再有半柱香——”
蕭廿一把將他推進旁邊的戰壕裡,自己也跳進去:“傳令將士暫且躲進壕溝,待左翼過去,切斷他們的補給,馬上投石!”
斥候大聲應是,泥鰍一般穿過土溝,消失在煙塵彌漫裡,沒跑幾步,響箭竄上天的響聲穿破虛空,傳了過來,左翼得手了。
一排排巨石雨點般從高地上一躍而起,蒙頭蓋臉地對準了敵軍的騎兵,馬匹和炮架。
與此同時,長門守軍第三次交鋒敗退,退出了前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