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雖然荒謬,何況內閣老臣猶在,怎的至於在西疆頻頻生事時不管不顧,將領遲遲不至,想是有其他原因。
如今同前世種種已經發生了許多改變,不能再憑記憶去推斷朝中形勢了。
沈元歌沉吟道:“不是不想,怕是…不能吧,只是不知被什麼絆住了手腳。”
除了急於先發制人的中山,想必不會有什麼威脅讓上京只能緊緊抓著能保住皇城的軍隊不放。
想到此處,蕭廿唇角微勾:“朝廷自顧不暇最好,我們只要等待羌族的新可汗發兵西疆便是。”
“發兵?”
“一個新繼位的年輕可汗,野心勃勃,急於開疆擴土建功立業,迫不及待的催徵徭役賦稅,你覺得是為了什麼?”
沈元歌微微蹙眉:“籌備戰資。”
蕭廿揉揉她的頭發:“我就是喜歡和你說話,每次都有心有靈犀的感覺,輕松。”
沈元歌扒拉開他的手:“你少貧。”
蕭廿笑了一聲,伸臂把她圈在懷裡,下巴抵著她的肩窩,側過臉親了一下她的脖頸。
“你的意思是,甘寧和雲南王都會利用這一戰…可你和他還沒取得聯系…”“雲南王是誰,我們能考慮到的事情,他肯定也能考慮到,”蕭廿一下下的親著她,“能讓舅舅甘於效忠的人,定然有他的本事。”
沈元歌點點頭,輕輕道:“所以,是要打仗了嗎?”
蕭廿動作一頓,垂下眼簾:“有時候以戰止戰是唯一的路,”他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元歌,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
沈元歌拍拍他變得緊繃的脊背:“有你在,我放心。”
...
蕭廿和裴肅預料的同形勢發展毫無偏差,中山蠢蠢欲動,朝廷為保皇城無虞,不敢輕易調兵,一拖便是大半年,第二年春,羌人兵馬攻入雲南,守將倉促迎戰,雲南王囿於藩王規矩,不敢調動手下藩軍,然隸京將士僵頓日久,一戰畢而連失兩關,惹得民怨四起,是夜王岱善再次下達東退的命令,裴肅卻突然出現在了軍營。
他帶著幾名藩將,身著盔甲,肅步而來,將王岱善堵在中軍帳外。
“將軍曾答應本王,不會丟掉一個城池,如今嘉、成二關盡失,將軍不敵外族,又要棄城而退了麼?”
營間篝火影影綽綽,王岱善連吃敗仗,臨撤之時被人堵住,疲怒交加:“王爺半夜戎裝而來,越權過問末將軍中之事,是為何意?”
裴肅手按長刀,神色威穆,怒然冷斥:“爾等身為戍邊守將,連番敗績,毫無保境安民之能,本王再不過問,難道任由羌人犯進,將城中鄉民置於外侮的鐵騎之下?”
半年來裴肅一直安分守己,守軍棄成關時也未曾動兵越矩,王岱善沒想到他會突然發難,一時慌亂無主,喝道:“雲南王,本將不光要戍邊禦敵,還有兼管藩軍之責,你如今妄動藩軍,便是罪同謀逆,本將現在就能把你拿下!”
裴肅冷冷道:“即便拿下本王,你就能保住雲南,保住性命了麼?”
他語中不乏威脅之意,王岱善瞪著眼睛,往後退了兩步,亮出龍牌,吩咐附近的將領和兵卒:“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雲南王意圖謀反,馬上將人扣下!信兵何在?立刻向京城加急傳報此事,請陛下發落!”
此話一出,周邊七八將領神色各異,卻遲遲未動。
他們有的是和王岱善一同被從京城派遣到此地,其中不乏資質老成者,面對當年驍勇善戰的七皇子不免心生感喟,還有的則是雲南本地人,先前連吃敗仗,心中早有不平,皆沒有聽從王岱善的命令,其餘人拿不準狀況,竟也不敢妄動,場面一時僵持住了。
壓抑緊繃的氣氛在營中蔓延,王岱善在邊關十餘年,也並非無一心腹,有人錚然拔刀,朝裴肅迫了上來,刃光交錯,裴肅兩邊衛兵紛紛持矛而起,一時間劍拔弩張,王岱善厲喝:“爾果然有逆反之心,聖上龍牌在此,聽本將命令,即刻就地…”
話音未落,一支箭簇閃著銀光破夜而來,嗖地一聲,從他後面穿過額心,鮮血噴湧而出。
帳前幽昧火光裡,一道勁挺的身影踏夜而來,手提弓矢大步走到雲南王面前,行軍中之禮:“蕭某代蕭家軍副將陳昂見過王爺,羌兵後軍業已襲畢,聽候王爺號令。”
在場藩將無不震驚,有反應快的紛紛轉身,匆忙登上城牆,眺目望去,只見羌兵後方的紮營之地漫起沖天火光,照亮了一邊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