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昂道好,沈元歌跟著蕭廿轉身,側臉映入他的眼簾,陳昂一怔,忙又把人叫住:“等等。”
兩人停下,陳昂繞到沈元歌前面,端詳了她片刻,蕭廿道:“舅舅,怎麼了?”
陳昂臉中露出疑惑之色:“我突然覺得,元歌丫頭很像一個人。”
沈元歌抬目,微微笑了下:“旁人都說,我長得像母親。”
“那你母親是?”
方才她隨蕭廿進來,只簡單說了身世和自己也是廬州人氏,未曾提到母親名諱,聽他問起,便道:“母親是京城老繕國公么女甄景雯。”
陳昂先是恍然,好像久遠的記憶被勾起,想她難怪生的這個模樣,而後卻又睜大眼睛,像是不可置信:“景雯?怎麼會,她不是和七皇子有婚約麼,怎麼嫁到廬州了?”
蕭廿意外道:“舅舅,董叔沒告訴你我先前去上京,是在繕國公府中麼?”
陳昂搖頭。
蕭廿眉頭蹙起,沈元歌卻是白了臉色,有些艱難地開口:“您認識我娘?”
陳昂道:“當然,我和你的舅父甄景嶸曾是同僚。”
七皇子,倘若燕越斕說的是真的,那她前世…
沈元歌弓起身,捂嘴吐了出來。
蕭廿嚇了一跳,趕忙扶住她:“元歌,你怎麼了?”
沈元歌胃裡翻江倒海,只是搖頭,說不出話。
陳昂忙讓她坐下,蕭廿拿水給她漱口,慢慢順著她的背:“可好些了?”他快速對陳昂道:“元歌來之前碰傷了頭,顱內出血,可能還沒好全,也可能是才來水土不服,我去找郎中。”
他說完便要走,卻被沈元歌拉住了手臂:“我沒事,不用麻煩。”
蕭廿斂眉:“臉上全是冷汗,還說沒事,你等著。”沈元歌拉著他的手勁加大,聲音卻像蚊吶:“真沒事,陪我待會兒好不好?”
蕭廿聽清了,只能隨她:“好,先去我房裡歇著,行麼?”
沈元歌點點頭,扶著他的手臂想起身,被蕭廿攙了起來,經過陳昂身邊時,沖他俯了下身子:“陳舅舅…真是抱歉。”陳昂忙道:“沒關系沒關系,你快去。”
蕭廿擔心的緊,一出堂門,索性把她橫抱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到房前,踹開門進去,把她放在榻上,摸摸她的額,不燙,反而涼冰冰的:“元歌?”
沈元歌把它從自己額頭上拉下來,伸臂環上他的腰,緊緊地抱住。
蕭廿不知她突然怎麼了,就這麼讓她抱著,沈元歌把臉深深埋在他懷裡,感受著他的體溫,才能勉強找到一點真實的感覺,良久,才唸了一句蕭廿的名字,聲音裡帶著哭腔。
蕭廿最怕她哭,一看到她掉眼淚發慌,無所適從,只能更用力地回擁住她,一下下輕輕拍著她的背:“我在這,我在。”
從心底一齊翻上來的森冷和惡心感還在,沈元歌攥著他身後的衣服,手指發抖:“蕭廿,你告訴我,現在發生的事都是真的,不是做夢。”
她想抬起眼來看看他,沒這個勇氣,害怕一旦從他的懷抱裡出去,包圍住自己的又是冰冷堂皇的宮殿,還有不知道是什麼關系的老皇帝,只能盡可能地抱緊他,死活不撒手。
蕭廿垂下眼簾,看到她瘦削的肩微微發顫,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把她從懷裡拉出來,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唇湊上去,認真地親她,許久才放開,沉聲道:“感覺到了沒有?都是真的,不是夢。”
他的心髒隔著胸膛和衣襟,在手心一下下的搏動,沈元歌才慢慢平複下來,緩了口氣,點頭嗯了一聲。
蕭廿瞧著她發白的小臉,雙手把她環住:“真沒事?別硬撐著。”
沈元歌搖頭,心裡一遍遍地道,沒事,不管怎樣,上輩子都過去了,就當那是場噩夢,只要你是真的就好。
兩人之間的靜默沒持續多久,便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沈元歌抬起眼,看到了門外簇擁著的不止一個人影。
蕭廿蹙了下眉,過去把門拉開,付巖興奮的臉先蹦出來:“三哥三哥,我們聽說咱這兒來了天仙,過來瞧瞧!”
他身後的人也跟著一塊附和,蕭廿的臉黑了,把人往外推:“瞎起什麼哄?都走都走。”
付巖不依不饒:“三哥,你大老遠把嫂子接來,不能一面都不讓我們見吧,這也忒小氣撒。”
周圍的“就是”聲此起彼伏,蕭廿不勝其擾,眼刀丟過去:“你們當這是鬧洞房呢?滾滾滾,付巖,你小子又不是沒見過,還帶頭鬧,想造反嗎?”
付巖嘿嘿嘿的笑,被蕭廿一把提溜出去,咣的把門關上了。
房裡重新變得安靜,蕭廿還保持著反手關門的姿勢,背抵在門框上,像是被提醒了什麼,斂起眉鋒:“不成,你不好住在這兒。”